她究竟是谁?曾经历过什么事?过着怎样的生活?无论她多么努力回想,得到的全是一片空白。
一无所知的感觉,让她备觉恐惧,她不明白这样活着有什么意义?
瞥见她泫然欲泣的忧伤神情,高叙放缓语气对好友说:“先让她在医院再待几天,我会想办法处理。”
“我已经等你很多天了。”蓝祖砚显然不认同他的缓兵之计。
虽然高叙是无辜的,不过自己更没理由帮他处理烂摊子,看在两人匪浅的交情才帮他挡一阵子,没在他拍戏的时间打扰他。
他是电影导演、自己是外科医生,工作不会比他少、压力不会比他轻,甚至常常得承担病患的生与死,还得掌管医院营运……蓝祖砚不想留一个来路不明的女人在医院里,免得事后衍生许多麻烦。
“再给我几天。”高叙也很坚持,极力想拖延。
“免谈!”说完,蓝祖砚便把始终未发一语的女人推进门,随后转身走人。
“祖砚!”高叙朝着他的背影低吼,想追上去的念头在看见女人颤抖的双肩时软化。
他低咒一声,关上大门,审视着正嘤嘤啜泣的女人脸庞,轻叹一口气。
他向来懒得费心思讨好女人,也吝于给予无谓的关心,他的温柔体贴与关怀,只想给一个女人,即便他从未向对方表明心意。
“夜深了,先睡吧!”高叙收回视线,态度很冷淡,径自往房间的方向走。
然而,当他快走到客房时,才赫然发现她没有跟上来,只好再踅回门边。“走啊,你没必要在我家当……门神。”他本来想说看门狗的,但那样太刻薄,于是临时改口。
茴香呆呆站着,咬着嘴唇不让自己哭出声。
“有什么好哭的?”高叙皱着眉,感到莫名其妙。
他没凶她、也没赶她,甚至愿意留她下来过夜,一点也没亏待她,这女人有什么好不满的?
他不问还好,一问,茴香的泪掉得更凶。
她的泪水干扰了他的思绪,高叙别开眼,不去看她苍白脸颊上滚动的泪珠。“我累了,有什么问题,等明天再说,OK?”
她没有回答,满腔的孤寂与无助,让她的泪水不停使唤的直落下。
她知道自己是不受欢迎的,可是却没勇气说要离开,因为她不晓得该上哪去?又能上哪去?她对一切都充满疑惑。
对过去没有印象,对未来又彷徨无知,现在又被当做皮球般踢来踢去,谁也不愿意将她留在身边。
她是失忆,不是木头人,依旧有七情六欲、喜怒哀乐,会觉得孤独失落……
高叙莫可奈何的吁叹一声,巴不得时光倒转,回到当初在海边发现她的那天,他一定会视而不见、一走了之。
不过,既已做了抉择,后悔也无济于事。
况且现在他累了,懒得再多说一句话,再者,安慰女人的话他不会说,也没必要多说。
见她杵着不动,他索性拉着她的手往客房走。
他宽大的手掌包裹着她冰凉的纤纤玉手,一股暖意透过指尖直达心房,茴香低下头盯着他呈小麦色的手,心头涌现莫名的安全感,泪意凝结在眼中。
“你就睡这。”高叙松开她的手,然后把灯打开。
当他放手的瞬间,茴香突然有种被遗弃的错觉,强烈的失落感袭上心头,下意识的,她伸手抓住他的衣袖,眷恋着他的温暖。
高叙拢起眉,回头看向她。他没有开口,仅是以眼神询问她的用意。
在他的盯视下,茴香困窘的垂下头,却没有松手的意思。
他在等她说话,约莫一分钟后,室内仍一片静默,而他已失去耐性。“你不是哑巴吧?”
在他几乎要以为她根本又聋又哑之际,她若有似无的点了点头。
“你刚刚……点头了?”高叙确认道。
这回,她给了他一个明确的答案。
“那为什么不讲话?”他淡淡的音调,隐隐透着不悦。
她紧抿着唇,半晌,终于在他不耐的眸光下说了苏醒后的第一句话。“不要赶我走。”
她的音量很细微、很缥缈,很快地便在冷空气中散开,消失于无形。
不过,他听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