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挣扎了许久才睁开沉重的眼皮,屋中果真空落落的。
她揉了揉额头,坐起,木讷地环视四周,目光落在桌面上,桌上摆放着一个锦盒,金灿灿的。
叶思蕊并未急于打开锦盒,而是推开房门,院中如往常一样,有几名丫鬟穿梭忙碌,但一旁少了那个指手画脚的小路子。她走进院子,推开祁修年的卧房门,静若无息,一尘不染。
她默默垂下眸,真的走了……
叶思蕊神色恍惚地走回卧房,坐在桌旁,拉过那只锦盒,先是摸了摸锦盒上的花纹,随后才慢慢开启——
盒中码放着一叠厚厚的纸,最上层是这间别院的房地契。第二层是下一个城镇的房契与门钥匙,第三层、第四层、第五层也是地契以及各种钥匙,平平整整地码放在盒中……叶思蕊手捧一叠房地契,无语凝噎。这家伙,就这么悄声无息的,已为她安排妥当日后行程中的所有住所,她再也不用寄宿在讨厌的官僚家中,哪里城镇都有属于她的家,不必再居无定所。
当她翻找到锦盒最下层时,看到一只用红绒布面的小锦囊。她小心翼翼地抽开红色丝线,锦囊里躺着一枚精巧别致的金饰——为金银宝玉的锁片形状,锁上反面錾有“长命富贵”四个字,正面錾刻有金鱼、莲花、蝙蝠等吉祥图案,元宝下方坠有三个可爱的小铃铛。
叶思蕊紧紧攥着这枚长命锁,指尖不禁微微颤抖,她瞠目结舌地眨眨眼,随后手忙脚乱地打开压在最下方的一封信函——
吱吱:
看到长命锁了吗?……时间太过匆忙,朕跑遍全城首饰铺才寻得这枚全金打造得小玩意,虽不如宫中雕琢地精细,但总比没有强。
既然朕不能留在你身边,自当是做父亲的一点心意。你这丫头缺心少肺,记得孩子一出生便要戴上长命锁,一来避灾去邪;二来保佑平安富贵。
朕会在远方为你们母子俩祈祷,祝安康快乐。
但前提是,孩子平安降生于世……
按皇室族谱,正巧排到静字。
倘若是男孩,朕给孩子取名——静鸢。
鸢乃鹰,鸢飞戾天,宛若鸢鸟般怀揣抱负,展翅高飞,勇往无谓。
倘若是女孩,取名——静染。
染字很普通,但与静字连在一起便赋予了新的含义,染其静。朕希望女儿恬静温柔,无忧无虑地生活。不要像她娘亲那般,劳碌奔波。
赘言于此,朕回京了,最放心不下地还是你,学会照顾自己,照顾好咱们的孩子。
等你,等你凯旋,等你终有一日心甘情愿地回到朕身边。
——暂别,祁修年。
……
叶思蕊此刻的心情已无法用言语去形容,五脏猛烈地翻滚,又火辣辣的揪扯……原来他一早就知道,原来那个未出世的孩子只得就是他们的孩子,他没有拆穿她的谎言,即便他有心宰了她,还是忍住没说,那份厚重的情意,令她耳边嗡嗡作响,无地自容。
她将这封信平铺在桌面上,笔直地坐好,对折,对折,再对折,泪水默默滴落在纸卷上,晕出一颗颗滚烫的圆圈,“啪嗒、啪嗒”带着静谧的思念……信函在她手指折成一只千纸鹤。叶思蕊将千纸鹤高高举起,在空中缓慢滑翔——我也会在遥远的地方祝福你,保佑你,想念你。还有我们的孩子,一定会平安出生,这是我唯一能为你做的事。
※※
三日后
席子恒已完成了荣祥城官员的调查工作,受贿资料整理完全之后,他不会对知府私自定罪,按兵不动,一切安排要听皇上旨意,所以他要带吱吱奔赴下一个城镇。
此刻,他们便乘坐在马车上,向下一城进发。自从祁修年离开后,席子恒的心情一直不错。但叶思蕊却提不起精神,在哥面前也只是强颜欢笑,或许是怀孕导致情绪紊乱,她总会为一些小事乱发脾气,搞得席子恒都不知哪里做错了。
也许是太过废寝忘食,席子恒的咳嗽病并未好转,而且还有加重的趋势,再加上路途有些颠簸,席子恒忍耐了很久还是咳嗽出声。
叶思蕊将水壶递给他:“哥,还是找个郎中看看吧,这样咳嗽下去迟早要闹出大毛病。”她顺了顺席子恒脊背,席子恒不抽烟不喝酒,可无缘无故总咳嗽。
“无碍,咳咳……”席子恒喝了口水压了压嗓子,他知晓自己是累的,但身旁有吱吱陪同,做何事亦是动力十足,他只想尽快完成皇上交付的事宜,也好早日卸甲归田。
“不行,到了荣义城之后先看病。”叶思蕊这次态度很强硬,她不能总由着席子恒一再敷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