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由低头看了一眼,那张鬼面越发狰狞,此刻正张着嘴,露出一口森森白牙。到了这时,关怀远算是彻底明白过来,何芳是不会放过他的。
关怀远也是一个狠人,对别人狠,关键时刻对自己也狠,意识到何芳不会放过他之后,把手放在桌子上,另一只手操起凳子就往自己的手上砸。
和手比起来,关怀远选择自己的生命。
关怀远发了狠,整个人陷入魔怔状态。何芳的脸还在他的手背上,他越砸越猛,仿佛只有这样,才能把何芳的脸砸烂。
隐隐约约中,关怀远似乎听到有人在问他,何家有没有亏待他?为何要杀了何家全家,包括自己的亲生儿子也不放过?
何家亏待过关怀远吗?并没有,反而处处为他好,不留遗力地把他培养成世界著名的音乐家。
那关怀远为什么还要这么做?
是啊,为什么?
关怀远像是感觉不到疼痛一样狠狠地砸着自己的手,一边赤红着双眼,状若癫狂地说道:“因为我活得没尊严啊!我明明成为这世上最优秀的音乐家,可别人却把功劳归功于你和你父亲,说没有你们就没有我关怀远的今天。可是凭什么呢?我付出的努力就不应该被看到吗?凭什么因为我和你结婚了,我所有成就就应该归功于你们身上?”
“只有姓何的都死光了,死透了,才没人会在我面前再提起你们,只有这时候,我关怀远才是我自己,而不是你们何家的赘婿!”
“砰!”
随着关怀远以后一句话落下,他也终于硬生生地把自己的一只手砸断了。
断手鲜血淋漓,血肉模糊。可关怀远却前所未有的轻松,他终于摆脱了何芳。
他曾经确实喜欢过何芳,但自尊心让他这份喜欢日渐消弭,什么时候转化成对何芳的恨,他自己都不知道。
何芳终于死了,关怀远觉得自己身上的枷锁解除了。然而何芳死后一个月,以另一种形式回到关怀远的身边,她成了关怀远手上的鬼面疮,日日夜夜折磨着关怀远,让他不得不放弃自己的音乐事业。
何芳不知从何处知道了父亲和自己死亡的真相,便发誓一定要关怀远血债血偿。
白素雪却有些门路,帮关怀远找到一个高人。高人能解决鬼面疮,却需要关怀远付出代价——何睿的手臂。
关怀远毫不犹豫地答应了,两天之后将何睿带到高人那里,在高人的怂恿之下,亲手砍断了亲生儿子的手。
那时候,何芳被高人暂时封印,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这一切发生,却无能为力。
高人得了报酬,着手为关怀远解除鬼面疮。然而刚刚目睹儿子手臂被砍的何芳怨气再次加深,深深地根植在关怀远的灵魂之中,高人无法去除,只能暂时选择封印鬼面疮。
何芳被封印住,不得不陷入沉眠,直到感应到儿子的气息,又莫名得了一股神秘力量。她借助这股神秘的力量一举冲破封印,苏醒了过来。
于是就有了现在这一幕。
这两年来,鬼面疮一直盘踞在关怀远的手背上,尽管被封印住,关怀远还是没有一刻安生,直到现在,他亲手砸烂自己的手,也砸烂手上的鬼面疮,他才有了一种解脱的快感。
“何芳,你活着就斗不过我,死了,你也别妄想控制我!”关怀远得意地说道。
毁了一只手臂又如何?反正现在何家的产业都在他的名下,没了手,他也依旧逍遥快活地过完下半辈子。
然而关怀远高兴得太早了,他话音刚落另一只完好的手上就传来一串令人头皮发麻的笑声,“关怀远,你要是有本事,把你这只手也砸了。”
听到熟悉的声音,关怀远整个人都僵住了。他僵硬地抬起完好的那一只手,在这只手的手背看看到一张熟悉的脸。
何芳并没有“死”!而是转移到另一只手上了!
“不是想杀死我吗?怎么不动了?”
充满嘲讽的声音,对关怀远而言就是最有效的激将法,他已经没有理智可言,抡起自己的手臂,狠狠地朝墙壁撞去。
“咔嚓!”
第一次撞击,关怀远就撞断了自己的骨头。但他并没有停下来,而是选择不断地撞到墙上。
关怀远的手臂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变得异常脆弱,每撞几下,整条手臂竟然生生被撞断了。
但关怀远并未停下来,换了个方向继续撞,直到把两条手臂都撞断,他才从恍惚的状态中逐渐苏醒过来。
随着理智一起苏醒的还有剧烈的如同要了他的命的疼痛,让关怀远整个人躺在地上不断地抽搐。
他的脸因为疼痛而变得扭曲,哪里还有世界著名音乐家谦谦君子的样子。
关怀远的视线变得模糊,隐隐约约之间他看到一道人影出面在自己面前。
那是他最熟悉的人,与他同床共枕了二十多年的人,是他年轻时的热恋,中年时的嫉妒和仇恨。
在知晓真相之前,何芳还深爱着关怀远,但是此刻,她看着关怀远的眼神却不再带着一丝情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