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境。
同一个女孩子的声音,但是欢快了不少。
“编号,R,恭喜你,你的所有生理数值都回落到了正常水平。植皮手术恢复稳定,未观测到排异反应,你感觉还好吗?”
“好多了,谢谢。我什么时候能回部门去?”
R1在床边伸了个懒腰,端详着自己重获新生的双手,皮肤和墙皮一样又白又厚。再过几天,死皮脱落,它们就会回归原来的样子。
“哎,你也太着急了。”自从警戒降级那天起,广播的声音就带上了人情味。
“向上面递个散步申请吧,我待会陪你去中庭走走,夏季花卉都搬到了草坪上,可好看了。”
“谢谢你,但我还得向决议委员会呈交报告。表决日期马上就要到了,33号陨石坑的发现可能会成为一个相当重要的决策因素。”
“你太拼了吧?明明刚从鬼门关走一趟,歇一两天,没人会怪你的。”
“委员会需要决策时间,报告越早交上去,他们就能考虑得越周全。这不仅仅关系到我们协会的命运,小。。。。。。抱歉,一个多月了,我都不知道你叫什么。”
“编号R,爸爸妈妈叫我蕾切尔。”
比我小,R1心想道。
协会内没有一个研究员重名,每个有幸能从编号里找出名字的人都是独一无二的。
“对了,还有个好消息忘记告诉你了。”蕾切尔在广播中继续道:
“A2教授有空了。今天之内,他可以和你进行一次15分钟的通讯会面。”
“哦。”R1点了点头,这消息并没有想象中那么令人振奋。刚好挑在这个迫在眉睫的时间点,想也知道对方别有目的。
不知过了多久。
广播中传来了教授的声音,活像个害了伤风的病人。
“我听说你正就自己的遭遇撰写报告。。。。。。不要发表,别在现在。”
R1对着洗手台翻了个白眼,果然是这样。
“委员会有必要在表决会前知道全部决策因素,教授。投机取巧并不可取。”
“它不会起到什么决定性的作用。。。。。。拜托,这是我仅有的请求。”
“您在自相矛盾,教授。如果它不重要,您就不会特意来找我了。”R1平淡道:
“我没有针对您,我在这个阶段没有立场。人的判断是主观的,但报告数据是绝对中立的。”
卡梅隆2号的降临早已为地面的适存指标敲响警钟,这份数据无疑会成为保全方案组的当头一棒。R1心知肚明。
“你知道逃亡方案落实意味着什么吗?”教授严肃地说道:
“事情可不像报告书里一样轻描淡写。为了保全人类,要先杀人,那些不在计划内的人,所有可能对计划构成威胁的人。我们要暗中操纵一次世界大战,推垮经济体制,杀死几百万,甚至几千万人!没被杀的人要被丢下来等死!”
“而且。。。。。。水螅生物是没有记忆能力的。逃亡至别处的人不会再是原本的人。论本质而言,我们其实什么都没法带走。”
“不会再有我了。也不会再有你了。这不公平。”
“。。。。。。留给人们一个十万分之一成功率的希望就公平了吗?这和外面那些向上帝祈祷的人有什么区别?”
R1用水捧了一把脸,看向镜子。
他有段时间没在镜中找着自己的脸了。
镜中的映像已不是他的脸孔,而是一团蠕虫般扭动的黑色不定型轮廓,他在陨石深处看见的那团黑暗扎根在了他的影子里,没有任何人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