琳微微叹了口气。
“菲,我的父亲是一位法学专家。有一句话他经常挂在嘴边:‘一个统治阶层最有力的两样武器,就是面包和马戏。’”
“面包和马戏?”
“这是从卡内基王朝流传下来的一句谚语。意思是,温饱和娱乐,能够轻松地剥夺人民的反抗欲望,让他们像家畜一样服帖,有利于统治。”琳解释道。
她本不想将上流社会的怀柔做法彻底看作一场阴谋,那样多少有失偏颇。
问题在于时间。
“全麦面包基金会”的成立日期,刚好就是狂风山矿洞外部传来枪响的第二天。在那之前,上流社会对于焦麦受害者完全无动于衷。
恐怕,他们已经知道了这样一支反抗力量的存在,或许还知晓了隐藏其后的强大“神明”。
从今往后,他们将会用尽一切方法阻止教团势力扩张,将民心收买到他们这一边来,成为他们的“武器”。
直到将反抗的星火彻底掐灭。
一辆卡车停在了医院门口。甜食和酒水一路分发,落入每一位医务人员和疗养患者的怀中,包装纸的夹层中,藏着衬线体印刷的慰问信,以及一张张货真价实的烈洋纸钞。救济车只会行驶到这一带,因为更南面是那些连自保都无暇顾及的“亚人”聚居地,他们人数太多,能做到的却又太少。
“祝幸福美满,美丽的小姐们!”
身穿白色制服的小丑从袖口中变魔术般抽出两朵盛放的纸花,递给两位好姐妹。
琳扬了扬嘴角,替菲将花儿收下。
纸花的表面熏了香,闻起来有些像她用来熏信纸的那种干燥香草。
花朵是玫瑰,中间夹了一首娟秀的小诗:
“在这世界广袤辽阔里
有一个孩子,和你一模一样的身影
从头发、脚趾,到回忆和心灵
是你的倒影,还有无尽的故事等待被聆听”
等等!
为什么会是这首诗?!
琳用力地眨了眨眼,纸花花心中的文字变成了:
“圣母十字公司,坚定不移地帮助每一位因焦麦痛失亲人的小孩!”
她忽然想起了些什么,那念头非常遥远,却又特别接近。
那个被她忘却的存在,曾把自己所作的诗句剪成纸碎,然后,变成一朵美丽的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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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花街68号,只有寻常房屋一半宽的老旧公寓。
格林达紧锁门窗,将欢快的音乐隔绝在厚木板彼端,在床铺上躺到了狂欢结束。
人们在欢庆别人的死亡,感谢他们的死为自己带来了娱乐节目,免费点心和整整一天的有薪假期,这是她听过最为荒唐的庆祝理由。
好几名家境富裕的同学在家中被氨气毒死。时值正午,她们压根无法从屋子里逃出去,被活活憋死在了门后,就连工学院的拉格纳教授都没有逃过一劫。
这名有着男人眼神的坚强女孩侧躺在床上,强迫自己抛下脑海中糟糕的画面,吞下一行行和历史有关的学术资料。她的胳膊有些发炎,刺青的部分有些淤紫。
烈日88年,地表劳动者、被欺压的妇女等多个弱势群体在日升家族的领导下,以“溶解圣母”之名向贵族议会发起武装施压。
烈日83年,黑斯雷夫群岛的长屋人部族以“星骸女神”的名义挑起反奴役抗争,要求拆除甘蔗园,废除群岛奴隶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