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爱丽丝。
在联想起刘易斯。卡罗尔的短篇小说之前,瑞文的脑海中率先浮现出了另外一个可能性--
“KAdAth”的另外一个“A”,某位名叫爱丽丝的女性,至少,大概率是女性。
不。
直觉告诉他,现在还不是深入这一层次的时候。
他故作好奇地继续问了下去:
“它的临床症状是什么?在我的印象里,医学界已经存在被俗称作爱丽丝梦游症的视物显小症,一种多体现为扭曲幻觉的综合症状。”
“它接近于离解性身份疾患的一个分支,也就是多重人格障碍,但更加复杂。患者有时会以另外一个人格苏醒,发出一些无依据可寻的规律音节,有时甚至会恒长保持那种状态,这导致了严重的记忆断层。”教授解释道:
“最让人不解的是,不同患者的症状普遍存在共性。我们正在研究那些声音的规律和共同性。也许,将来某一天,我们会知道那些患者们究竟想表达什么,那会是一个重大的突破。”
你明明什么都知道,瑞文在心中暗忖。
他随即意识到,他自己也一样。
而这有可能是个契机。
“教授,如果可以的话,能给我一些已公开的数据成果吗?我觉得这是个相当有挑战性的课题。”
“当然可以。你需要纸本还是电子文档?我可以把它们和芬里尔的训练报告一起给你。不过,我建议你不要抱什么希望。事实上,如果能在这个滑铁卢上再取得哪怕最小的一丝突破,在学界内部都将是个不小的轰动。”
“试试总没有坏处。”瑞文随意地回应,试图营造出破冰过后的轻松感。
但,对方爽快的态度也让他产生了这可能是某种试探的怀疑。急功近利很可能会让人露出破绽,这或许就是他特别强调“学术轰动”的原因。
因此,他必须在这点上演戏到底。毕竟,自己的目标是奥斯卡,而非诺贝尔医学奖。
“呃,我想,纸本文件会比较好些。”
他斟酌着回答道,紧接着,又仔细观察了一下两个孩子的样貌。
女孩米夏是个不折不扣的白人,而男孩库克类似亚欧混血,外貌皆和现实世界存在一定差异。
这又是现实和梦境的映照关系中存在的一重差异--就和自己一样,两个世界的对应存在在种族和长相上都可能出现或大或小的差别。
现在,基本能确认现实世界中的怪梦患者和梦境世界中的爱丽丝精神综合症患者相互重叠,指向的同为意识穿梭这种状况。
那么,在两个世界同样占据大多数的正常人又是什么情况?
是症状尚未被诱发,还是这两个人群在实际上毫无关联,相互对照的人是少数个例?
又或者,他们的对照存在已经在另一个世界离世?
想到这里,他有意无意地询问道:
“教授,您认为可能的致病原因是什么呢?”
“除了神经问题外,学界还提出过无数种不同的诱因。我更倾向于认为,这是人格的觉醒。”
“这是什么意思?”
阿夏古雷教授把一直拿在手里的空咖啡杯扔进了水吧旁的垃圾箱内,稍作思考了一下。
“让我想想该怎么解释。。。。。。或许这么说你能够理解,人类的潜意识底层逻辑建立在逃避上,这由不得性格决定,就算是最勇敢的英雄,他的大脑也自动屏蔽了将近九成的真实,并以别的东西填补了他的感官。”
“换句话说。。。。。。”瑞文支了支下巴:
“您认为我们九成的感知和经验都是潜意识的捏造?”
“悲观而言,是的,瑞先生,而且或许比这还要糟糕。先人的以讹传讹让仅有一成正确的知识流传了下来,而后人只会将其过滤为更加荒唐的东西。我们现在生活的世界或许只存在着百万分之一的真理,而精神病患群体的极速增加意味着人们已经逐渐意识到了真相的缺位,并试图反其道而行之。”
“换句话来说,精神病患眼里的世界,也许是相对更加真实的。他们看到的颜色,听见的声音,都和我们看见或听到的假象不一样。”
“那些患者的另一个人格指向的是更加真实的世界?”
“这我无法下定论,瑞先生。我们也只是在用着错误的理论、方法和工具尝试寻找真理。你觉得这可能成功吗?”
“如果真的存在窥探真理的方法,教授,”瑞文故意开口道:
“哪怕是错误的,我也很想一探究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