妻子贝优妮塔在上星期离开了这个岌岌可危的家,这是她所能做出的最正确的选择。贝朗不是没尝试过自救,他找过失业人士自发组织起来的工会,也申领过对应的援助资金,但他犯下了一个致命错误,这十多年来他拼命工作,却忽略了人脉关系,而人脉在这种情况下往往比金钱更加抵用。
这两个月间下等工人的大批死亡事件让他不愿意,也不甘心流至最底层,眼看着积蓄一天天变少,就这么浑浑噩噩地碰着运气,四处碰壁。假药酒和搀在其中的利咽麻醉剂成了他最好的朋友,他总是在喝高的时候向天上不知存不存在的神明祈祷、咒骂,在清醒后懊悔无比,只有疯子和最绝望的人会在这种地方想起神。
街道比昨天看起来要干净了不少,堆在小巷里的一堆酒瓶子不见了,路边的窗台上多出了些漂亮的植物。一切都会变好的,贝朗安慰自己,取出锈迹斑斑的门钥匙。
钥匙被他塞在裤袋里压弯了,怎么也扭不动。他心烦意燥地用力扭了几下门把才总算把门给打开,下意识地用力一推,以撞开门背后那堆凌乱的杂物。
然后,他被屋内的景象给惊呆了。
这,我这是在做梦吗?
他差点认不出自己的小客厅。所有杂物都不见了!房间整洁明亮,地板光滑,扫得一尘不染,小方桌上铺着碎花桌布,墙上挂着他和妻子在市中心的雕像前请摄影师拍的合影。
“贝优妮塔,是你吗?你回来了!”
贝朗又惊又喜地呼唤着,然后听见了厨房里令人满足的咕嘟声,奶油和鸡肉的香气混合在一起从烤箱里飘散出来,连同土豆炖汤的气味一并充斥了他的鼻腔。
一滴汗珠从他的睫毛上爬至眼里,又化作泪水从眼角淌下。
贝优妮塔黑发红裙的背影在厨房中忙碌着,用小勺子从汤锅中舀出一小勺试味,突然转过身来。
“我以为你会在家等我。”她露出了俏皮的微笑,唇角沾着一点香草碎,正如当初在农场相识的时候。
“噢,亲爱的,你不应该回来,现在我们的生活还没有依靠。。。。。。”贝朗言不由衷地摇着头,三两步上前紧紧抱住了她。汤勺落地,发出一声轻盈的脆响,眼前这一切是这么美好,就像天国一般。
他以为他听见了对方亲昵的耳语:“贝朗,还有什么依靠比丈夫更坚固呢。。。。。。”
然而他却不太确定,因为那声音太尖,尖得快把他的耳膜给挠破。
贝优妮塔在他耳边,发出了他这辈子听过的最可怕的尖叫。
。。。。。。。。。。。。
5月17号晨昏4点,威奇托街101号。
瑞文清楚领悟到了何谓“有种饿叫婆婆觉得你很饿”。
他刚和同伴们吃完多罗莉丝婆婆烤制的足以撑死一头牛的比尔洛克面包馅饼。这是一种由新鲜面粉团和牛腩肉、进口自新德市的洋葱、卷心菜、大蒜,以及孜然、胡椒等香料制成的分量十足的大面包。虽然是面包,但却因为其体积不得不像馅饼一样切块来吃。
在等待家政公司和婆婆的帮佣上门服务,顺带出门消食的路上,他在报亭里花40烈洋买了一份《南部晨昏报》,这份报纸销量相对没那么好,更便宜一些,但是关于悬赏的信息更多,感觉应该不是因为侦探公司想在这方面省钱。
关于野狗的悬赏又出现在了倒数第二页,把他吓了一大跳。
二十万?自己才几天没看呢。
他仔细看了看下面的细则,发现侦探公司方面已经正式将他3月10日遇到的那团巨大黑雾定性为了独立存在,命名为哈希斯穆,意为“食日之狼”,这是悬赏金飞涨的决定性因素,足足比原先翻了十倍!
只是,提供关键线索的附带赏金不再有效,悬赏的唯一目标变为了剿灭。
原来独立存在值这个价钱,而自己总有一天会跟这二十万碰头。以现在一个月遭一次野狗的频率,他感觉现在的自己还能够轻松应付。
问题是到时候能怎么弄死它——祂。自己目前只掌握了驱逐祂的办法,也不知道祂这两个月有没有长进。
一声尖锐的惨叫突然从远处传来,声音来自威奇托89号,赫德森女士的住所!
瑞文一个箭步赶了过去,那距离他现在的位置不过四五栋房子的距离。双层长屋的门是开着的,他快速贴近过去,五响左轮顺势上手,这成了他最近的一种习惯。
厨房里传来了一个陌生男人的声音,伴随着窸窸窣窣的怪声。
鲜血顺着半开放厨房慢慢溢到了客厅的地板上,慢慢凝结成了红宝石般坚硬的晶体。
一个身穿工人服装的怪人正紧紧抱着赫德森女士的身体,一对“红宝石”晶柱贯穿了对方的躯体,在她的背部像钟乳石般延伸,生出一对无比美丽的晶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