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婉宁将崔显的名字在心里默念了一遍,忽然想起一事,上次将军府赏菊宴上,听了几句闲话。
这崔大人有个外室,被家中夫人知晓了,打上门去,闹出了点动静。后来那外室和威远侯夫人搭上了关系,这才被抬做了妾侍。
几家夫人闲话并不是看崔夫人的笑话,都是当家主母,俱是唏嘘为崔夫人不值,骂崔大人这么好的官声,却也难过美人关,可怜崔夫人不得不打碎了牙齿往肚里咽!
“表哥,说起这个,我倒是想起一事来,这崔大人府上有一妾侍,百般宠爱。这妾侍还和威远侯夫人有干系,可怜崔夫人已经儿孙绕膝的年纪,又操心起后院来,上次赏菊宴也没有露面,据说操劳到病倒了。”谢婉宁想着还是得提醒一下沈淮序,便故作轻松拿这则艳事讲给他。
听话听音,沈淮序立即明白了谢婉宁的意思,将威远侯府、永恩侯府和曹贵妃的裙带关系一捋,就发现这崔大人也不是表面上那么清正了。
他本也不是会轻易下决断的人,不仅是崔大人,沈家二老爷的这个举动,他也持怀疑的态度。凡事还是看行动,单看这次崔大人和沈二老爷的行事作风了,不过,有了这个提醒,他也能更全面地了解一个人。
谢婉宁说完就有点后悔,这种长舌妇的行径,表哥会怎么看她,会不会觉得她太小题大做了,就怯怯地说:“表哥,我就是听了一耳朵,你要是觉得不妥,我以后……”
她话还没说完,就看到沈淮序漆黑如墨的眼睛望着她,街道两旁随风轻摆的灯笼,倒映到他眼睛里,碎成点点星光,像是满天银河璀璨夺目,被这样的目光深情注视着,谢婉宁一下失去了言语。
沈淮序将她的碎发抿到耳后,轻声道:“在我身边不必这么小心翼翼,你想说什么都可以,就像小时候那样,就算我不想听,你也拧着我耳朵硬要我听一样。”
“我啥时候拧着你耳朵硬要给你讲了……”谢婉宁娇嗔一声。
一阵风起,掀开了她的披风,露出她绯红的衣裙,和玲珑的身材来。她脸颊泛着红润,好看的桃花眼闪着醉人的光,深秋的夜晚,却让人如沐春风。
沈淮序急忙撑开自己的披风,长臂一扬将她圈进怀里,站在上风口为她挡风。
长长的披风将她遮了个严实,将那细腰和山峦一并盖住,一双温热的大手用力揽住了她。
谢婉宁脸一红,不敢看身后随从的表情,他们这样是不是太大胆了些。可沈淮序的肩膀好宽,趴在他怀里,安心又安定!
胸膛热热的,沈淮序又将人搂了搂,想到刚刚崔大人的艳史,凑近谢婉宁耳旁,低低道:“你放心,我此生唯你一人,绝不纳妾!”
一生一世一双人,这是天下多少待字闺中的小姐,最奢望得到的一句话啊!谢婉宁心中一悸,缓缓搂住了他腰。许诺容易,履诺难,她不会将这话当真,他以后是继承皇位的天子,后宫怎可只有一人?可若是她进宫,她这幅病恹恹的身子……
“表哥~”谢婉宁带了哭腔,不自觉手上加重了力道。
“怎么哭了,累不累?起风了,我背你回去!”
沈淮序背起她往回走,长长的街道,朦胧的灯光,将两人的影子拉得忽长忽短。
谢婉宁趴在他背上,松松地搂着他的脖子,想到刚刚说到不纳妾的话,感动得一塌糊涂。便贴近他耳朵道:“表哥,你那么说我好开心,即便是你以后回了宫,后宫充盈了许多美人,我念着你今日这句话,也是满足的!”
身下的沈淮序脚步一顿,随即道:“我可不是说说的,是承诺,以后我如果做不到,你就拿这句承诺来找我兑换,好不好?你怎么这么傻,即便是进了宫,也不一定有美人啊,我不会像姓宋的那样,抛妻弃子!”
“阿宁,你答应我,一直陪在我身边好不好?我们就这样一直到老,等我们都满头白发了,我还背着你走,好不好?”
谢婉宁眼中闪着泪花,哽咽着从鼻腔里发出一句:“好,只要你不厌弃我,我就一直赖着你!”
“傻瓜,我怎么会厌弃你,你可是我六岁就定下的人!”
这时忽听街道尽头有一阵骚动,随即有参差不齐的脚步声由远而近。
“反了,反了,渭南田高义反了……”
“渭南民变了,打过来了……”
“打过来了,快跑!”
几个百姓边跑边喊,街上摊贩立即收拾摊子,噼里啪啦一片响动,夹杂着越来越多的脚步声,一时间大街上乱作一团。
沈淮序拉着谢婉宁躲在街角,随从将他们护在身后,身旁匆匆而过的百姓看都不看他们一眼,都忙着四处逃命,无暇顾及。
“表哥,渭南真反了?”谢婉宁躲在他后面,担忧地说。
“假亦真时真亦假,昨日刘恒传信说渭南一切风平浪静,这才不到一日,怎么已经打到了华县?”
“你是说,这是故意为之?故意制造民乱的假象?图什么?”谢婉宁不解。
“是啊?图什么?”沈淮序皱眉。
忽然两人同时出声:“军功!”
此话一出,两人相视而笑。
……
渭南民乱的消息,比它爆发的时间还要早上几日,被人快马加鞭送到了京城,朝堂顿时一片哗然。
二皇子坐在碧华宫中,悠闲地喝着茶,散漫地同曹贵妃说:“母妃,你想想法子,让我从京郊借兵去渭南平叛,这军功不就妥妥到手了?”h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