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英淇一步一步朝他走去,无比轻柔,却又无比痛恨地道,“若我是你唯一的爱,那庄馥妍又是什么?若我是你唯一的爱,那深宫十数载的冷待与争吵又算什么?若我是你唯一的爱,那宠冠后宫的余氏母子又是什么?若我是你唯一的爱,我的佑儿所缺失的父爱又算什么?”
“曾经那样待过我的你,如今竟有脸说爱?你的爱就是伤害、就是冷漠,就是想方设法一次又一次践踏我的尊严?!”
她阖着眼眸将眼中泪意逼回去,再深深地呼吸几下,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这才重又望着他道。
“你可知,在此之前,我其实并不是那般恨你,也从未后悔曾经心悦过你,从来便没有付出了就一定会有回报之说,乔英淇恋你慕你是她一人之事,有回报是天垂怜,没有,也怪不得旁人。可是,在经受过曾经那些事之后,你竟然对我说,我是你唯一的爱?!”滔天的恨意扬于脸上,从来没有这样的一刻,让她如此的痛恨眼前这个男人。
他让她觉得前生的自己,竟像是一场笑话!
一声又一声的质问,像是在鞭打着他的灵魂,可这些,都不及那句‘曾经心悦过你’带给他的绝望与震撼强烈。
什么时候?到底是什么时候?他到底是在什么时候错过了她的爱?
“你这样的爱,我要不起,也不屑要!”冷冷地扔下最后一句,她再不愿多看他一眼,头也不回地迈步离开,并且越走越快,瞬间便消失在他的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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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瀚霆面无血色地望着那个愤而离去的背影,那让人窒息的绝望感一点一点地侵蚀着他的五脏八腑。他茫然地站着,带着几分寒意的凉风袭面而来,让他不自觉地打了个寒颤,可身上的寒冷,却敌不过心中那彻骨的冰冷。
前世在她逝去前,他只是不知道,不知道自己原来竟是爱她的;他只是不懂得,不懂得这个轻易便能勾起他喜怒的女子,才真真正正是他的心中人。他更想不到,原来这个承受了他的错待的女子,她对自己竟是有情的。
可是,那个时候他在做什么?他先是被所谓的‘恩情’所蒙蔽,再就是不分青红皂白地责怪她心狠手辣,到后来又是一次又一次地与她争吵,甚至在他们成婚后,他也并没有尽到了夫君的责任。不但如此,还……
想到前世他后宫中这个妃那个嫔,想到他一次又一次幼稚地挑战她身为一国皇后的尊严,他更觉心如死灰。
可是,伤害已经造成,再多的悔恨,也不能抹去他曾经对她所犯下的种种不理智、不成熟的错误。
被凉风拂到的叶子沙沙地响个不停,像是取笑他曾经的有眼无珠,又像是不屑他迟来的表白……
乔英淇一口气跑出了老长一段距离,这才单手扶着挺拔的树干大口大口的喘着气,两滴晶莹的泪珠从她通红的眼眸里掉落下来,砸到地上,很快便渗入了泥土中再不见踪迹。
他是爱她的?那前世的她所经受的心伤、失望、难过到底算什么?每回与他起过冲突后,她都在心里告诉自己,不要紧的,吵一次,心中的爱便冷却一分,到她再感觉不到痛了,那这份不应该的爱恋也走到了尽头,也代表着从此她可以真真正正只做一名雍容端庄,凛然不可侵犯的皇后娘娘。
他能伤她,是因为她将这个权利交到了他的手中,哪怕他其实并不稀罕,一旦她收回了这个权利,那他封这个妃也好,宠那个嫔也罢,她再不会有半分的难过。
而她,后来也真的做到了心如止水,无悲无喜,只一心一意照顾着她唯一的儿子与历劫归来的弟弟,以及不择手段暗中集结力量,确保大齐的江山他日落到她的佑儿手上!
乔皇后手段直接狠辣,这在彼时的大齐后宫是人尽皆知的,宠冠后宫的余贵妃到她面前来挑衅,结果被她面无表情地掐住脖子,直掐得她几乎没了半条命;凤坤宫的宫女爬龙床,被她下令剥下外裳当着六宫众人的面杖责;内务府不分尊卑先贵妃后皇后,总管太监被她夺差驱逐。一幕又一幕震撼着宫人,以致哪怕皇后无宠,宫里也再无人敢轻视凤坤宫。
她并非不能做得更漂亮,可她懒得耗费心思,懒得再被这些争风喝醋不知所谓的人与事占用她的时间。况且,他不总是说她心狠手辣么?既如此,倒不如直接便狠给他看。
她恨赵瀚霆吗?在今日之前,她其实并不算有多恨他,正如她方才所说,喜欢上他是她一个人的事,而他‘喜欢’庄馥妍也是他的事,他们谁都没有错。
可是,如今他却告诉她,其实他是爱她的,并且只爱过她一个……她宁愿他从来不曾喜欢过她哪怕分毫,宁愿他从头到尾对她都只是有恨,那样,她才可以告诉自己,前世所受的一切是她应得的,谁让她喜欢上一个不应该喜欢的人!
扶着粗壮树干的纤手渐渐收起,指甲更是深深地掐入了树皮当中,有几丝血迹缓缓渗出,可她却仿若感觉不到痛楚一般。
恨意,无可抑制的恨意朝她汹涌袭来,那一句‘唯一的爱’不停地在她耳边回响,让她眼中的水光更加闪亮,眼眶更加红艳。
她从不知,原来一个人的爱,可以那么的让人痛恨!
‘啪’的一下响声,紧接着便是物体砸到她脚背上,原来那粗壮的树干一处,竟被她生生地扯下一块树皮,清凉的月光洒落大地,映出树干上、手指上的点点血迹。
***
“姑姑,你可回来了,就等你一个了。”在街上已经慢悠悠地来回踱了几圈的乔晋远总算见到熟悉的身影,连忙快步上前道。
他们既是一起出去,自然便是一起回来,况且,自家姑姑又是中途被人‘劫走’的,若是祖父父亲问起,他只怕自己瞒不过去。乔晋延自然也是这样的想法,是以几人便以踩踏蚂蚁的速度回府,哪料到他们快要踱到了将军府都仍未见乔英淇回来,只能无奈地又慢悠悠地往回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