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可野没再说话,只悠悠地叹了口气。
无论是谁,都能看出傅岹然的真实用意绝不在于这个项目,而是在闻九天。倘若真的答应,就等于又将闻九天推回傅岹然的怀里,他之前的努力功亏一篑。
“傅岹然怎么能如此儿戏!”傅无闻一时想不出办法,又压低声音骂了句,“且不说能不能让闻九天参与这个项目——就算能,这中间工作交接、人员变动都不是随口说说就能解决的事儿。”
“万一他傅岹然哪天不想咬着闻九天玩儿了,那我是不是还得给他换回来?”
“想起一出是一出,把正经会议当成他表演的舞台,更是视工作为无物!”
任可野叹了口气,拍拍傅无闻的肩聊作安慰。
而在不远处的死角,傅岹然正躺在躺椅上,双腿交叠。脸上摊开的杂志遮住了他睁开的眼睛,他原本只是想听听傅无闻打算怎么应对闻九天的事。
傅岹然的成名源于商业包装,但他本人并不是一个好吃懒做、虚有其表的草包废物。他兼通东方与西方绘画,还懂得写代码做游戏,不可谓不努力。
然而,回想上一次以百分之百的认真去废寝忘食地追赶一个目标,竟好似已经是上辈子的事了。
年少时傅岹然曾经拼尽全力地学习过山水画,这是他到如今都对石若磊比较尊重的原因——他尊重的不仅是老师,更是从前那个自己。只是还没等傅岹然靠本事跻身画坛,他便被傅尚包装了起来,随后强行改学西洋画。
后来,傅岹然也曾立志要当个出色的游戏制作人——应该立志过吧,时间久远,他记不清了。
在傅岹然的名声和人气下,他为这个目标作出的其他一切努力都显得微不足道。并没有人在乎他真正想表达什么、真正擅长什么,大家需要的只是冠上傅岹然的大名,究其本质甚至更像一种联名。
傅岹然是一个十分自负的人,这突出体现在他从不肯认输。他坚持过很长一段时间,直到他的项目被全票否决,而人们选出了一个他毫无兴趣的《灿烂人生》。
傅岹然声名斐然,却又是一个从未真正得到过认可的人。
而一个人被否认得久了,再锋利的雄心壮志都会被磨成懒散的玩世不恭;他没有力气了,他无法再承受打击了,最后将一切付诸玩票。
傅岹然面无表情地拿开杂志,直直地坐起来。他踩着鞋离开,脚步声拖沓而沉重,傅无闻大概是能听见的。
面对傅无闻的指责,傅岹然并不打算改正什么。对他而言,这个项目从一开始就不是事业,这只是他的一次试验。
傅岹然想看看,一个署着自己的名、却从开始到结束都跟自己毫不相干的游戏,到底会收获怎样的评价。
而现在这个项目又多了个附加功能:为他见到闻九天提供机会。
下午的会议,傅岹然没再参加。他回到了自己的休息室,点开了那个被全票否定的方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