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只能负重前行,尽最大的努力去遂所有人的愿。
张重渡靠在石柱上思索良久,缓缓道:“今夜我去见三公主,若三公主不是自愿嫁给顾啸,我先想办法拖延婚期,只要顾家未迎娶,就还有回转的余地。”
姜霖松了口气,“我就说嘛,这才是你,感情用事冲动而为一点都不像你。你这么想就对了,干脆拖延婚期直到五殿下登基,你再请旨取消这桩婚事,不就容易多了。”
张重渡微微眯眼,五皇子胆小,怕是不敢得罪顾家。不过嘛……陛下命不久矣,按照礼法,公主出嫁,从下旨到迎亲至少要小半年,算算时日,恐怕未到迎娶之日,皇帝就驾崩了。
若按照他所谋划,五皇子会继承皇位,新帝登基,婚期定然也会推后,依着五皇子的性子,不敢得罪顾家,自然也不敢得罪他,如此一来,他再想办法从中作梗,让这桩婚事彻底作罢。
“子溪,废太子之事,要快!”他看向紫宸殿,“去问问东明,他可用了柯将军的计谋挑拨陛下同太子的关系,陛下和太子一旦产生嫌隙,我便找机会将俞道长的那封信呈给陛下。”
“好。我随时和东明互通有无,一旦有迹象,立刻告知你。”姜霖胳膊肘靠在张重渡肩膀上,“今夜你不去揽月阁了吧,我们去清风居喝一杯如何?你请我。”
张重渡肩膀一低,往身侧迈一小步,姜霖失去重心,身子一斜,“唉,昭为,你让我靠一会怎么了?刚才我可被你吓得不轻呢,你就不能好好安抚我,让你请我喝酒怎么了?”
“不去!”张重渡道,“今夜我要去揽月阁,别忘了亥时支开揽月阁周围值守的羽林卫。”
说完,大步离去。
姜霖十分无奈,在身后喊道:“你不是要拖延婚期吗?还去干什么?”
张重渡回头,“有些话,还是要说清楚。”
“公主,尚服局的宋掌事来给您量衣了。”王嬷嬷引着宋掌事一同进了屋。
正用完晚膳的辛玥放下手中碗筷,“小灼,撤下去吧。”
这宋掌事乃是皇后的亲信,皇后不喜她们母女,每季尚衣局送来的衣物都是别宫挑剩的布匹所制,样式也极为敷衍,一年半载都没有女官前来量衣,她记得幼时有一年她长得猛,个子高了许多,可送来的衣裙还是去年的大小,要不是母亲和王嬷嬷擅女红,她怕是连件合体的衣裳都没有。
此时她瞧着宋掌事一副谄媚的模样,不由心中生厌。
“老奴请三公主安。”
辛玥不理会宋掌事,从方桌前起身,坐到了窗口的软榻上,“宋掌事来揽月阁量衣,是头一回吧。”
宋掌事立刻跪地,“三公主恕罪,今后三公主的衣裙都由老奴亲自缝制。此番赐婚,陛下极为重视,三公主喜欢什么款式的婚服,尽可告诉老奴,老奴定让三公主满意。”
辛玥知道,宋掌事乃至所有人对自己态度的变化皆因顾家。
赐婚前辛玥只知顾家驻守西南边陲,乃一方枭雄,并不知晓顾家先祖曾随太|祖征战,是建朝功臣。
就在两个时辰前,李福到揽月阁宣读完赐婚圣旨后,六皇兄告诉了她关于顾家的事,同时也提及了二十五年前张家谋逆一事。
此事她听母妃说过,如今再听顾家之事,倒觉得张家本也可以同当时的顾家一样存活下去,只可惜张常立未能提早察觉陛下的心思。
或许是因为百年前刚登基的少年皇帝同百年前的骠骑大将军比起来,还是稚嫩了一些。而二十五年前已执政三载的皇帝同二十五年前的张常立比起来更阴险了一些。
当今圣上继位之初,西南邻国安分了几年,相对稳定,故此在除去玄甲军之后,也曾想过除去顾家,但此一时彼一时,经过百年,顾家军早已成气候,成了难以动摇的磐石,辛氏皇族错过了除去顾家的最佳时机。
皇帝唯有安抚,想着慢慢动摇其根本,再想法除去。谁料勤政为民的当今圣上不知为何开始懒政,渐渐昏晕无道,痴迷修仙,妄想长生不老得道升仙,顾不上朝政,自然也就更顾不上顾家。
如此种种,可谓是天佑顾家。
有了顾家的庇护,宫中众人怎敢再同之前那般对待辛玥。
宋掌事见辛玥不语也不动,额头上开始冒汗,这件差事可是陛下和皇后一同交办,她要是搞砸了,项上人头不保。
“天气渐暖,三公主若是不嫌弃老奴手拙,老奴愿连夜为三公主赶制一件霓裳羽衣。”
辛玥漫不经心地道:“如此甚好,那就劳烦宋掌事了。”
她这才缓缓起身,伸展双臂让宋掌事为她量衣。
宋掌事走后,又有别宫嫔妃前来道贺。
平日里不见这些人来,今日倒是殷勤,辛玥实在没心情同听她们说那些违心的恭维之话,便以身体欠佳为由,让王嬷嬷将她们统统拒之门外。
“公主今日早些歇息,明日怕是各宫的主子都要前来贺喜,这些没有子嗣的嫔妃,公主拒了也就拒了,倘若皇后、贤妃、淑妃前来,可就不能再拒了。”王嬷嬷为辛玥按摩太阳穴,“这几日公主夜夜忧心,如今赐婚圣旨已下,沐浴放松后好好睡一觉吧。”
辛玥点点头,王嬷嬷示意小灼去准备浴桶热水。
小灼离开,王嬷嬷边为辛玥按摩边问道:“这婚事是公主一直想要的,本该欢喜才对,可老奴见公主脸上并无笑意,可是还想着那位傅公子?”h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