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林深处传来阵阵悦耳的丝竹声,陈启言此刻心情绝佳,听着恍然是人间仙乐,“这事稍后再说,我们先入席吧。”
沈君然带着沈慢及楚夫人一同进了一幢地处稍微偏僻的小楼。
“恭迎贵客。”随侍在门口的婢女分别引着两位女宾入座,座位旁还站了两个婢女,见了沈慢等人急忙一拜,等两人入座后,跪在桌前,拿起桌上比拳头更大的桃子开始剥皮,切块,去核。原来站于门口的婢女开始上茶与精致的点心。
楚夫人被伺候得十分开怀,笑眯眯地看了眼站在沈慢一旁的沈君然,“沈少爷不一同坐下来吗?”
沈君然注视着沈慢的眸子,如黑夜一般地深沉。倒不是什么惊艳,只是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不了,不打扰二位。”
直到沈君然出去,沈慢都未有只言片语。
楚夫人在心里暗暗地咒了句,这小子,眼瞎的不成,枉费她这么费心费力的。好在这桃子还挺好吃的,算是对她的补偿吧。“丫头,怎么不吃呢?这东西,平日可买不到。”
“我……”沈慢心里像倒翻了五味瓶,酸甜苦辣咸,什么味都有。
“你们出去吧,我们想单独待会儿。”楚夫人打发走了一干婢女,坐到沈慢身边,拿起银叉,插了一块水蜜桃塞入沈慢口中,“他也许有些不解风情,但是,那样的人,你若错过了,会后悔一辈子的。”
“楚姨,他是我不能高攀的人。错过了他我会后悔,但是,我抓住他之后,怕会更后悔。”
“为什么?”
“我怕……”
“怕什么,天塌下来楚姨给你顶着!”
沈慢低眉摇了摇头,视线透过眼前的薄纱,望着被灯火照得通明的夜空。她怕会爱上他!她知道,若再与他这样纠缠下去,她一定会爱上他。她怕有一天,她会为了他不惜一切。她不想有这么一天,不想她生活的全部意义是为了另一个人,而那个人还是一个她高攀不起的人。对于一个一无所有的人而言,这样的情形太过可怕。所以,她只能趁现在,她的理智还在的时候,把他拒之门外。看,她是个多么坏的女人,她宁可伤了他,也不愿让自己有一丁点受伤的可能。
沈君然感觉得出来,沈慢并不想见他。所以,他早早地退了出来。
随着桃园的主事一一见过今日前来的客人。他向来不喜与人打交道,尤其是官场上的人。但是,这是他与母亲的交易,他只有完全地接下沈家的家业,母亲才能接纳沈慢。
当日母亲问他为什么,为什么父亲临终前的托付他都无法应允,反而为了一个女人他却愿意成为沈家的当家人。母亲还问他为什么会是这样一个女人,论样貌,论才学,论家世,有太多太多的女子远远胜于沈慢。但是,他没有回答母亲,因为连他自己也不知道这是为什么。也许他还是在怜悯她,也许他喜欢她洒脱的性情,也许他喜欢她的坚强……总之,他就是不讨厌她,若他一定要娶一个女子与之共度一生,那么他就愿意那个人是她,而不是其他任何一个人。
特别是看着陈启言在故意接近沈慢的时候,那种想法就尤其强烈。
对客人的寒暄,已经接近尾声,主事在向沈君然介绍最后几位来宾,“少主,这是陈少爷。”
陈启言热络地举杯,“君然兄,其实多年前小弟去沈府拜见明浩公主的时候,咱们有过一面之缘的。小弟先干为敬!”
沈君然生疏地点了点头,机械性地举杯,一饮而尽,“慢用。”
静姝见沈君然走远,才在陈启言耳边嘀咕道,“这沈少爷架子真是大,都不给人好脸色看。”
“呵,他性情如此,也怪不得他。”话是这么说,陈启言却在想,定是刚才自己对沈小姐的举动惹地沈君然十分不悦。说来也是他鲁莽,怎么可以做出这样轻浮的行为,这下真是麻烦了,给沈君然留下了如此不好的印象,往后不知道他会不会阻止他接近沈小姐。
沈慢恍然觉得自己好像回到了上辈子。
夜深的时候,还流连在酒吧,拿着高脚杯,站在舞池之上,倚着二楼的护栏,居高临下地看着舞池中的劲歌热舞。
舞姬绵长的水袖抽回了沈慢的思绪。
噢,她错了!
这里哪有什么劲歌热舞,有的只是轻歌曼舞;这里也没有狂热的青年,有的是一些高高在上的贵族;这里更没有激烈的掌声,有的是司仪机械地嗓音宣布着哪位大人打赏了谁。
楚夫人见沈慢木头人似地站在楼柱旁,身后轻纱微拂,倒是一副绝好的美人图。不过美人越蹙越紧的眉头,让楚夫人忍不住想去打扰一翻,“又想到什么不开心的事了?”
“楚姨,咱们明日一早就回去吧。”
“打定主意了?”
“嗯。”
“真是犟脾气,也罢了,其实,你要真跟着沈君然跑了,我还舍不得呢。不过,这桃子真不是一般的好吃,咱们不能再多吃几天么?或者你去跟沈君然说说,咱们带点回去?最好多要一些,能装上一车就更好,回去定能卖个好价钱。”
“楚姨!”沈慢又好气又好笑地看着楚姨,真是越说越离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