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以安并不感到高兴,脸上脖子上手上都是被麦子割伤的口子,汗水流在这些伤口上,很痛。
他从来没有感觉到过丰收的喜悦,只有丰收的苦累。
别人家干农活苦了累了还有点肉吃,免得人倒了,他只有稀粥米汤。
今年还好,今年有个喜欢他的汉子派人回来照顾他,给他弄好吃的。
不然他觉得,他可能会受不住,先爹姆倒下去。
就是可惜,那些东西他不敢拿回去给爹姆吃,因为他怕爹姆说他。
说真的,楚以安其实是怨着那对夫夫的,怨他们的懦弱不作为,怨他们的逆来顺受,怨他们不护着他……
但爹姆毕竟是唯一让他感觉到过温情的人,他又念着他们。
可这种念,在收完麦子的第二天,破了。
他刚从山上装了一背柴回来,就发现家里来了人。
皱了皱眉,楚以安也不觉得关他什么事,放下柴准备再出门。
还没走出大门,就被小叔么给拦下了。
“诶,老二家的哥儿,别走啊,快进来让人猎户相看相看。”
相看什么?楚以安心中隐隐不安,但也觉得不可能这么离谱,相看会到哥儿家里来。
可等他被沉默着拉到堂屋,看到坐在他爷奶小叔小姑父身边,脸上有一道疤、眼神凶狠得好似山中野熊的老男人时,他慌了。
他认得这个人,这是隔壁西河村的猎户。
他一个哥儿为什么会认得?
因为,这猎户上一个夫郎也是他们村的,但去年被他打死了,这人还光明正大拖着那哥儿的尸体来他们村闹,说那家人给他一个身体不好的夫郎,要赔偿。
最后是这么解决的楚以安不知道,他只知道,这个人很可怕,他们村那哥儿到死都没闭上的眼,他做了好几天的噩梦。
害怕的后退,他再聪明,也只是一个十几岁的哥儿,做不到面不改色。
那猎户上上下下的打量楚以安,像是在看猎物,最后满意的点头,眼神全然已经把楚以安当做自己的所有物。
“就他了,说说吧,要多少聘礼。”
楚以安终于崩溃,拼命摇头,看到在一旁坐着的爹,扑过去抱住他爹的腿。
“爹,不嫁,我不嫁,他会打死我的。”
楚二叶看着这个在他脚边哭的儿子,眼中没有丝毫动摇。
他是恨这个儿子的,恨他为什么不是个哥儿,就是因为他家只有一个哥儿没有小子,才被村里人看不起,才被爹姆看不上。
他把小哥儿的手拿开,声音很平静麻木,“他说过,不会打人,王家哥儿,是身体不好才死的,你放心嫁。”
楚以安愣住了,呆呆的看着他爹。
他爹自始至终都低着头,这次跪在地上,是他第一次对上他爹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