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sp;&esp;他的目光极为柔和,眸中跳跃星火,方才尚还幽暗的星火仿佛骤然点亮。
&esp;&esp;周妙心中突突一跳,她慌忙地挣脱他的手,道:“不,不疼了。”
&esp;&esp;春夜风轻,凉风习习过后,又是一场微雨。
&esp;&esp;孟仲元身死殡宫,朝野之中并未掀起多少波澜。
&esp;&esp;波澜在别处,北门外的“义士”未散,不动如山的锦州军终于自锦州大营而出,焦灼之间,又有八万大军自朔州北面而来,其中大部为池州军。
&esp;&esp;池州与京城隔了山水,此八万人悄无声息地北上行至朔州聚拢,其间不知行了数月,亦不知分做了数行。
&esp;&esp;朔州与锦州接壤,中间无险要,乃是阳关大道,李玄再也坐不住了。
&esp;&esp;李佑白,李融好大的胆子,已达朔州,此万人之军,大抵年前便已自池州出发,无诏就敢入京,好大的胆子。
&esp;&esp;李佑白是铁了心。
&esp;&esp;朝中议论纷纷,可这议论因为大军忽至,变得遮遮掩掩,欲说还休。
&esp;&esp;李玄麾下锦州军,勉强与之一战,他在将军府中坐卧难宁,迟迟下不定决心。
&esp;&esp;今日,将军府来了说客,来人是高恭。
&esp;&esp;他是何立场,有何居心,李玄心知肚明。
&esp;&esp;他披一身甲,迎了高恭进门,不无嘲讽道:“高长史无愧为昔年的东宫侍读,东宫散了,高长史依旧这般心急如焚地跑来做说客。”
&esp;&esp;高恭面上只是一笑,拱手道:“某与将军在锦州是故交,入京以后,尚未来得及登门拜访,实乃高某罪过。”
&esp;&esp;李玄摆手道:“不敢不敢,高仆射的公子,我岂敢怪罪。”
&esp;&esp;他说罢,撩袍落座,开门见山道:“高长史有话快说。”
&esp;&esp;高恭适才也落了座,问道:“李大将军记得在锦州时,我曾托了州府衙门寻人?”
&esp;&esp;李玄不答。
&esp;&esp;高恭笑言道:“李大将军既向州府探听过,想来已是知晓在下彼时寻的是鲁氏,此鲁氏原姓孙,是庆王的乳母。”
&esp;&esp;李玄故作不知,问道:“哦?高长史为何要苦苦寻觅此人?”
&esp;&esp;高恭道:“皇室血脉关系江山社稷,不可不查。庆王并非皇室血脉,乃是王昭仪与人私通,产子。鲁氏便是知情人。”
&esp;&esp;“一派胡言!”李玄怒拍桌,起身拔过腰上长刀,直指高恭道,“口说无凭。天子已逝,岂容你等诋毁!”
&esp;&esp;高恭不慌不忙,抬手轻轻拨开剑刃,道:“便是李大将军今日杀了某,亦无法改变庆王血脉。再如何隐秘,总有破绽,混淆皇室血脉,哪怕只是流言蜚语,亦是无法洗去的污点。李大将军,原有从龙之功,忠君保驾,到头来真要让无名无姓之人,承继大统,天子若是知晓,恐怕也死不瞑目。”
&esp;&esp;李玄脸色涨红,庆王年幼,待他及冠,已是十数载光阴,自好拿捏。
&esp;&esp;可高恭若是说了实话,不,哪怕不是实话,皇家血脉由人非议,名不正言不顺。
&esp;&esp;他的胸腔剧烈地起起伏伏,脑中转了数轮,厉声道:“李佑白早就知道盘云山下是何人之军?他早已与李融密谋,陈兵朔州,只待今日?他好大的胆子,池州临南越,调兵朔州,他就不怕丢了江山。”
&esp;&esp;高恭徐徐道:“孟仲元敛财蓄兵,冒天下之大不韪,若是殿下不顾,才真是亡了江山。李大将军从戎一生,现而今锦州不足七万军士,难道真要自相残伤,予他人可趁之机,大将军何不思量,锦州麾下又有多少将士,愿意为了一个名不正言不顺的小儿,抛头颅洒热血?其余诸州戍军,亦收了大将军的信函,为何又迟迟不回,按兵不动?”
&esp;&esp;高恭说着,拨开了悬于眼前的利剑,笑道:“大将军先前说的极是。今日我自是说客,大将军守军锦州,今日退去,殿下一概既往不咎,锦州军还是大将军的锦州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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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sp;&esp;夏至,自朔州来的池州军将四方“义士”围困于北门外盘云山,绞五千人,其为浑水摸鱼的五千南越人。
&esp;&esp;其余人等,投降的投降,逃奔的逃奔。
&esp;&esp;锦州军终也未出锦州地界,往锦州大营退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