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sp;&esp;李元盛笑道:“阿笃何出此言?朕爱重阿笃,为何要疑你?”
&esp;&esp;李佑白缓缓垂下眼帘:“父皇难道忘了,父皇从来便是因为一个外人疑我?”
&esp;&esp;李元盛眉心蹙拢,却听李佑白又道:“父皇疑心宫中刺客是我,可禁军卫戍十六卫,大内之中,藏龙卧虎,赤手空拳便能杀人,又懂宫中通路,为何不是禁军卫戍?”
&esp;&esp;“胡言乱语,禁军乃朕统辖,岂是旁人!如何会忤逆朕!”李元盛不由大怒道。
&esp;&esp;李佑白抬眼,问:“曹来呢?曹来不是禁军统领么?曹来在将军府纵火,死在火中,莫非也是奉皇令行事?”他轻轻地长舒一口气,“父皇难道想杀阿笃?”
&esp;&esp;“放肆!”
&esp;&esp;李元盛额角抽痛,愤然撒开了手。
&esp;&esp;李佑白微微一笑:“父皇爱重阿笃,自不愿伤我,可曹来虽是禁军,听得却是一个外人的号令,十六卫随父皇征战多年,戒防固若金汤,可昔年父皇教过儿臣,便是千里之堤,亦溃于蚁穴,曹来这般的蝼蚁,若是不过其一呢?”
&esp;&esp;李元盛闻言太阳穴不住跳跃,脚下亦如灌了铅般沉重。
&esp;&esp;每每服丹过后,他便会有一段时日的煎熬,今夜的问仙宫被人遽然闯入,他愈觉暴跳如雷。
&esp;&esp;他脑中模模糊糊地想起了先前那个女人的人影。
&esp;&esp;那样的装束,竹与叶的艾绿腰带,她明明……明明就是金翎儿。
&esp;&esp;可是,可是金翎儿早就死了!
&esp;&esp;面前李佑白的声音忽远忽近:“儿臣三岁时,父皇便教儿臣开蒙,四岁时,教儿臣掌弓,儿臣与父皇,父父子子,君君臣臣,情意甚笃,儿臣为何会扮作刺客伤了父皇?”
&esp;&esp;李元盛越是听,额头越是抽痛,大喝一声道:“你住嘴!”
&esp;&esp;说罢,他抬脚,赤足在宝华殿中踱步两圈,朝殿外的宦官,吼道:“让孟仲元滚来!”
&esp;&esp;立时吓得那青衣宦官弓身疾奔而去。
&esp;&esp;依旧是三更天,夜色黑黢黢,禁卫军的火把灭了,孟仲元难眠。
&esp;&esp;他今日挨了皇帝当心一脚,胸膛青了大半,郭连找了宫娥来给他抹药。
&esp;&esp;孟仲元被揉了半天的跌打药酒,仍旧胸痛难当,根本睡不着。
&esp;&esp;他挥退了宫娥,只留了郭连立在室中。
&esp;&esp;郭连陪着笑脸道:“义父,还有吩咐?”
&esp;&esp;郭连是宫里的老太监了,年纪甚至还比孟仲元虚长大了七八岁,早些年却认了孟仲元做义父。
&esp;&esp;孟仲元抚着胸口道:“我心慌得厉害,今夜怕是要出大事。”
&esp;&esp;郭连劝道:“义父不是说陛下踢了这一脚,气便消了么?”
&esp;&esp;孟仲元想起方才窗外见到的隐约火光:“夜中捉刺客,非同小可,今夜陛下在问仙宫悟道,那问仙宫不是寻常地方,刺客怎么进得去?”
&esp;&esp;郭连小声提醒道:“义父,陛下服过灵丹,瞧见些天外幻象,从前也是有的,万一也是一时入幻,迷了眼呢。”
&esp;&esp;孟仲元沉吟片刻,皇帝服的“灵丹”千奇百怪,之前他也在服丹后有了幻觉,今夜的刺客莫非也是虚惊一场?
&esp;&esp;正思量间,一个宦官躬身而入,声音不住发抖道:“孟公公,陛下唤孟公公去前殿呢!”
&esp;&esp;孟仲元心中一沉,再顾不得郭连,只翻身而起,系上外袍,快步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