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了何晨一眼又道:“反正有我和将军在这里,你也跑不了,不必急在一时,免得事情闹到无法挽回。”
何晨不再说话,也不低头去看怀里的人,就那样呆呆的坐着,好像傻了一般。
秦南叹了口气,道:“孟二爷受伤不轻,夜里风凉,他身上有汗,躺在地上不好,还是挪到床上去吧。”
他说着,弯下身子打算去扶孟阳,何晨却躲了一下,一言不发的抱起孟阳,摇摇晃晃的向里面的大床走去。
孟阳的身上又是汗又是血,很是狼狈,何晨记得,这人有轻微的洁癖,夏天一般一天至少要洗两次澡,要是以前,是绝对无法忍受这个样子上床的,可是现在却是顾不得这么多了,只得就这样把他放在了床上,好好的盖上了被子。
他之前被仇恨蒙蔽了眼睛,一直也没有好好看看他,此时看着这个陷入昏睡也不得安宁的男人,却无端的觉得有些陌生,这不是他以前认识的孟二爷,以前的他性格孤僻阴晴不定,骨子里的高傲能从每一个细小的动作、每一个微表情里表露出来,他一直都是高高在上的,那种眼睛下垂的角度让人记忆深刻,那是他惯用的俯视的神情。
他跟在孟阳的身边前后也有七八年了,从来也没见他服过软、低过头,更别说看见他的眼泪,他的骄傲不允许他做出这种事。
可是刚才秦南和乔渊不止一次的说,为了救他,孟阳流着眼泪,去求,求任伟宸他们帮忙……他不能想象那样的画面,只要一想,就是心痛如绞。
现在的孟阳闭着眼睛,一动不动的躺在床上,掩藏在被子下的身体失去了以往引以为傲的肌肉,随便在哪里一摸,触手都是硌人的骨头,露在被子外的脸也瘦得两颊凹陷,脸色像死人一样难看,他蹙着眉头,无端的显得无比的无助和孤独,这不是他所熟悉的那个高傲又强大的男人,反倒像一个需要安慰的小可怜儿。
孟二爷露出这样软弱的样子,是他以前想象都想象不到的,可这些变化,现在正明晃晃的放在眼前,这些都只是因为,何晨死了。
何晨半跪在床头,眼中不断有血泪滑落,轻声道:“阿阳,我该怎么办?你恨死我了,是吗?我怎么这么笨啊,什么事都做不好……”
百里青看了他一眼,也不管他,只管扯着秦南在小沙发上坐下。
乔渊的动作很快,说话间,已经以一个腋下夹一个的方式把任伟宸和何思其给接(夹?)来了。
何思其被他夹在胳吱窝底下,左摇右晃的甩了一路,落地时控制不住的晕头转向,脚下发软,幸亏路不长,否则,他的脑浆都要被乔渊给甩成浑汤儿的了。
他好不容易站稳了,看见孟阳卧室里乱七八糟的小客厅,不禁倒吸了口凉气,看见秦南好端端的坐在小沙发上,放心的轻出了口气。
任伟宸放下了扶着墙的手,左右看了看,沉声道:“秦医生,怎么样?”
秦南向着里面的大床抬了抬下巴,道:“他们在那儿。”
何思其顺着他的指示一抬头,看见孟阳那幅死气沉沉的样子,吓了一跳,连忙就要冲过去,口中惊道:“卧槽孟老二这是怎么了?!”
任伟宸比他沉稳的多,一把抓住何思其的后领,把人提了回来,向床边跪着的人影沉声道:“何晨,果然是你回来了。”
何思其这才注意到床边那个一动不动的身影,瞪大了眼睛道:“何晨!真的是你!”
何晨抹了把脸,缓缓站起了身,回过头来,沉声道:“任总、何总,又见面了。”
何思其听见他说话,猛的松了一大口气,兴奋的对秦南道:“秦医生,小何还能跟我们打招呼,不像你说的前尘尽忘的阴鬼啊?!他没变阴鬼,是不是?”
秦南点头道:“是,他有记忆,思维逻辑也清楚。”
任伟宸看着何晨垂在身侧的骨手,沉声道:“小何,对不住,我们去得太晚,让你受苦了。”
何晨看着他的脸,突然道:“任总,绑匪打电话的时候,孟阳怎么回复的,你知道吗?”
任伟宸眉头一皱,如实道:“我当时就在他的身边,他的手机开了扩音,我和思其屏息听到了全程,孟阳说,钱不是问题,只有一个要求,就是别伤了你,若实在有气要出,他可以去换你,只可惜,那些人渣没有履行答应孟阳的承诺。
不过你放心,他已经给你报过仇了,他抓到了那几个人,亲手把他们的骨头一根根的打断,伤口涂了蜂蜜扔到了野外,死的很惨。”
秦南有些惊恐的看了床上的孟阳一眼,我天,够狠。
何晨刚刚擦干净的眼中再次落下血泪,苍白的脸,衬着殷红的血,看起来格外惊心,何思其被这极具冲击感的画面吓得接连倒退了两步,但还是破着头皮安慰道:“那什么,小何,你没变成阴鬼已经是不幸中的万幸了,我们就怕你忘了孟老二,变成六亲不认的阴鬼,如果是那样,就真的为难了。”
何晨站在那里,也不知道听没听到何思其的话,过了许久,他突然间引颈发出一声尖厉的鬼啸,声音中满含着悔恨和痛苦,他身周冒出浓郁的黑雾剧烈翻滚着,苍白的额头和脸颊浮起黑色的纹路,看起来分外诡异。
何思其又被他吓一蹦,结结巴巴的道:“他怎……怎么了?干什么这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