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方的地势逐渐有了起伏,他们已经走出松嫩平原的核心腹地,进入长白山余脉了。
刘卫东停下车,接下来他们终于走出千里良田,正式进入到长白山区!
黄龙府……应该还要往西北方向走几百公里吧!
等把这边的事情办完,就去一趟,找找那位传说中的四舅。
刘卫东暗暗想道。
秦永江一路无话,手里握着一把不知从哪买来的金纸,认认真真叠成元宝状。
“秦叔,你都叠了一路了……”
“多叠点,要不她在下边没钱花嘛!”老兵油子给给一笑。
进入山区后,道路就变得崎岖难走,渐渐地道路深入长白山西麓的崇山峻岭之中,到处都是郁郁葱葱的大树和一条条平缓的山峦谷地,松涛阵阵,车行其中,虽然在盛夏,却颇有些寂寥之意。
一路东行,渐渐地最后一寸砂石路也消失在视线中,前面便是森林和草地的混合体,车轮缓缓碾上稀疏的杂草上,惊起一只正在草丛里休憩的百灵鸟。
小鸟冲天而起,发出惊恐的叫声,刘卫东苦笑着摇摇头,使劲按了两下喇叭,原本平静的林甸草地上立刻热闹起来,兔子、田鼠、麻雀……
一群群的动物被喇叭声惊动,四散奔逃,刘卫东这才轻踩油门,沿着草地上过往车辆碾压出来的车辙一路向前。
到了。
前方是一个叫胡子沟的小村子,五姨太的坟就埋在距离村子不远的山坡上,昔年名动一方的美人如今已经化作一副白骨,静静躺在黄土地下,唯有坟头上的杂草在风中呜咽,诉说着红颜薄命的故事。
自从进入林区后,老兵油子那双困顿不堪的眼睛就瞪得溜圆,一刻不停地看着车窗外的景色。
车子缓缓停下,秦永江跳下车,走到坟前,两只眼睛直勾勾的盯着这座毫不起眼的坟茔。
“玉珠,我又来了,你别嫌烦,我这次来是想让咱大侄子认个门,将来等我没了,好给咱们俩安排后事……”秦永江跪在坟前,手轻轻薅着坟头上的杂草,嘴里念念叨叨,“一眨眼二十年了,可怜你一个人在这荒山老林子呆了二十年,甭急,再过几年我就来陪你了……”
刘卫东靠在车旁,静静听老兵油子絮叨,此时的秦永江像变了个人似的,再没了那副痞里痞气和油嘴滑舌,而是目光专注的盯着坟茔,小声和坟墓里的人絮叨些家长里短,像极了热恋中的男人……
唉!
情之一字,最是害人啊!
“卫东,把纸拿下来吧!”
老兵油子真是舍得,足足买了半车黄纸,俩人在坟前把纸点燃,冲天火焰卷着纸灰冲上半空,随即被风吹散,飘飘洒洒,迎风远去。
“卫东你看好了,等将来我死了,你就从这边把坟挖开,把我们俩合葬,棺材买个大的,要不挤挤巴巴的躺着不舒服……”
秦永江拿出一卷皮尺,量来量去,那认真态度,就像在和会计核对每个月补助金一样……
“按照我们这的规矩呢,下葬时要在坟头点长明灯,还有孝子扛灵幡,胡子沟有我一个远房侄子,我和他说好了,到时候他来给我当孝子扛灵幡,我给他二十块钱……”
他绕着坟转了好几圈,不断交代各种身后事的要点,刘卫东认真听着,忽然眼圈有些红。
秦叔,就这么要去了吗?
唉!
人生如同草原上的杂草,春生夏长,终究扛不过一场风霜!
“差点忘了,你再在这块给我立个碑,把我们俩的名字刻上,要用花岗岩的,这样多少年都不带烂的……”
老兵油子蹲下来,用树枝在坟前画了个圈,刘卫东嗯嗯点着头,忽然觉得周围有些不对劲!
“别动!”
一直黑乎乎的枪管顶在他后心,一个沙哑的男声随之传来。
一声长叹没有票,两行眼泪哗哗掉,兄弟们啥时能奋起,多来两张乐逍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