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归笑道:“这幅画我很喜欢,但我现在还不能拿笔,等我出院,我画一幅画送给你。”
说起画,裴轻栎眼睛亮晶晶的,“我看过你的画!我们的画风很像,你是跟谁学的?”
程归脸上的笑容隐去,变得紧张起来,“你见过我的画?在哪里?在那个韩国人的画室吗?”
裴轻栎点点头,然后他看见程归情绪有些激动,好像回忆起了什么可怕的事,露在外面的右眼使劲睁着。
“那你怎么样?有没有被他欺负?”
裴轻栎心里一暖,认真道:“我没有被他欺负,就是不小心喝了口药,然后蒋颂眠就来救我啦!”
程归像是狠狠松了口气,不断念叨着,“没有就好,那个药会上瘾的,以后别再吃就好,以后别再吃,别再吃就好了……”
他的身体微微颤抖,目光也开始涣散,把裴轻栎吓了一跳。
“程归?”裴轻栎小心翼翼伸出手指碰了一下程归的胳膊,“程归,你没事吧?”
程归猛地颤抖一下,渐渐恢复平静“我没事,我没事的,谢谢。”
裴轻栎低头想了想,他实在不会说什么安慰人的话,憋了半天笨拙开口:“我听说那个姓朴的在里面可惨了,天天被打,不出意外一辈子都出不来的,不过那些事都已经过去了,以后会越来越好,你画画这么好,拿了这么多奖,肯定前途无量!我们要学会往前看才行!”
平时的裴轻栎看上去咋咋呼呼没心没肺,但其实心思细腻得很,很会疼人,裴溯的钱夹坏了他会立马买新的,会帮祁愿和王闻笙抢票,还会把水吹凉后才喂给蒋颂眠。
他三观正,同理心强,所以在面对程归时情感很复杂,一方面是对程归遭遇的同情与怜惜,另一方面是衍生出来的自责与内疚。
所以他比谁都希望看到程归好起来的样子。
“谢谢,裴轻栎,你很好,真的很好。”
裴轻栎笃定道:“以后也会有更多人对你好的。”
“16床,现在方便换药吗?”
护士突然推门进来打断了两人对话,程归连忙点头,“方便,麻烦了。”
裴轻栎起身站在一旁,好奇的看着程归换药,饶是已经做好心理准备,但当看到那层厚厚的纱布后面是一个血肉模糊的窟窿时,他还是没能维持住自己的表情。
程归的左眼没有眼球,应该是刚刚做了摘除手术,还在愈合阶段。
“怕吗?怕就别看了。”程归突然道。
裴轻栎下意识否认:“没、不怕。”
“我第一次看的时候把自己都吓到了。”程归右眼微笑,左眼却像一个火红的深渊,把所有笑容都吸入其中焚毁。
“是、是那个姓朴的……”
程归摇摇头,“不是,是我妈妈打的,很小的时候我这只眼就被她打瞎了,医生说基本没有治愈可能,未来还会产生病变所以干脆摘除。”他无所谓的笑笑,“不过还好,她已经死了很多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