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介说房主出得急,市价直接降了一半,要不然这么好的房子,我可买不起。”
“我看装修各方面都还挺好的,里面的东西也都齐全,把衣帽间清一清,无关紧要的小东西丢一丢,就能直接入住,所以我今天过来打扫打扫,过两天就搬过来。”
江知予一阵眩晕,差点就要站不住。
他以为他家那一遭就已经够干净了,没想到走到这里他才发现,她是真决绝。
看起来那么明媚娇艳,甜软无害的人,实际上比任何人都狠。
他撑住玄关柜,喉结用力滚了两下,闭了闭眼,遮去眼底的血色,好一会儿才睁开。
眼底的血色不但没消,反而更加浓稠。
再开口时,声音哑得不像话:“这房子……我买了,价格随便你开。”
“什么?!”女人一下炸了,“你们把我当猴耍呢?!说卖就卖,说收回就收回,神经病啊你!”
江知予死死瞪着她,冷笑一声:“对,我他妈就是神经病!重度!承担不了刑事责任,一会儿发疯了砍死你就是你活该!”
他感觉他可能真的要疯了吧,从分手到现在,每一时每一刻都处在发疯边缘。
他不敢想象,如果他今天没过来,又或者晚一点过来,承载着他们另一部分粘稠记忆的这里,是不是也会变成
空壳?
就像那些被丢进垃圾处理站的各种礼物一样,再也找不到。
女人被他又凄惨又阴冷的模样吓得缩了缩脖子,不自禁后退一步:“你……你别乱来啊……”
江知予瞪视着她,哑着声开口:“所以,趁我脑子清醒,赶紧开价,开多少我都给你。”
女人试探着伸出五根手指头。
江知予想都没想:“好,明天过户。”他又看向那些保洁,“现在,把那些东西给我原封不动放回去。”
乌泱泱的人走了,房间重新恢复安静,所有的小摆件都回到了原位,这个房子回到他记忆中的模样。
厨房里各种漂亮的杯盏碗碟还在。从森林里过来的彼得兔还在。艺术家的小陶人还在。音影室里的羊毛毯还在。礼物架上的热气球,苏丹石,蓝眼睛还在。沙发上,床上的毛绒玩具还在。卫生间的牙刷,杯子,拖鞋还在。
衣帽间里春夏秋冬的衣服,鞋子还在。只是少了贵重首饰,包包和香水。
可这已经是他能留下的全部了。
江知予缓缓蹲在地上,脸埋在膝盖里,一条手臂后搭在后颈处,突然轻轻抖了抖肩膀。
然后那阵抖动越来越大,越来越大,直到他再也控制不住哭出声来。
他突然想起周瑾之说,如果你不爱她,你就不怕孟桃被她发现。
对啊,如果不爱她,大大方方,坦坦荡荡说了就是。
那为什么不敢呢?
不过是因为在害怕,害怕她生气,害怕她离开,害怕再也不能拥抱她,害怕面对过去的自己,害怕面对他给她造成的伤害。
所以一遍遍给自己洗脑,他不爱她。
可是如果不爱她,又何必对她抱有那么强的占有欲?又何必一听到她的绯闻就跑去香城?何必一确定关系就宣誓主权?何必每次出差都记得给她带小礼物?何必千里迢迢去坦桑,去云南,去景德镇……
看不到她就想她,仅仅把她抱在怀里就鼓鼓胀胀的像拥抱了全世界。
明明爱她爱得没她就不行,明明非她不可,怎么就死撑着不肯承认呢?
怎么就偏偏把尖刺对准最爱的人呢?
明明就应该露出柔软的,毫无防备的肚皮,把同样需要爱护的她抱进怀里,怎么就把人气跑了呢?
好好说话,好好解释不可以吗?
江知予,你蠢不蠢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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