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冬易觉得自己很像牵线木偶,只能机械地照办:“就请大家转身吧。”
有了陈冬易的态度,所有人不管愿意不愿意,纷纷照做了。
“请大家把眼睛闭上,没有我的口令谁也不许睁开。我数三个数,同意第一个方案的举一根手指,同意第二个方案的举两根手指。这规则既简单又公平,还有总经理做见证,相信结果一定可以服众的。那么——”杜景堂走了一圈,确保每个人都闭上了眼睛,“三,二,一!”
没想到蔡逢春比苏傲雪更坚定,在喊出第一个数时,就稳稳地亮了两根手指出来。
而即便把赵广文本人算在内,他也只得到了可怜的两票,输得非常彻底。
“可以了,请大家放下。”杜景堂先看着陈冬易得意地笑了一下,“各位受累了,现在可以把眼睛睁开,转回来了。”
大家齐刷刷地照做,彼此的眸光一碰,便开始暗流涌动。又是挤眉又是弄眼的,谁都想知道对方做了什么决定,却又不肯首先说出自己的秘密。
杜景堂眉峰一扬,目不转睛地看着陈冬易,道:“虽然不记名不唱票,但总经理已经看到了公正且民主的结果,下面就请陈总经理来宣布吧。”
本想置身事外的陈冬易,此时被杜景堂牵制着,不得不起身说道:“经过全体与会人员的投票,决定……采用第二组镜头。”
刚才苏傲雪用演说来力争,实在讲得很有感染力。因此,对于这个结果,众人都言笑晏晏的。但是,慑于和赵广文的老交情,却又无人鼓掌。只有蔡逢春拍了两下之后,尴尬地收了手,脑袋往下低,几乎是想藏到桌子底下去了。
散会后,杜景堂趁苏傲雪经过,悄悄拉了拉手,低声道:“我和陈冬易说两句话。”
他其实更想提议等他一起回家,可话到嘴边又硬生生咽了回去。他不确定苏傲雪生不生气,更不知道气到了什么程度。
苏傲雪缩手一躲,黑眸上下一转,倏然由他身上移开,然后脚步不停地离开了。
杜景堂尽管觉得心中直打乱鼓,但事已至此也只能把心一横。眼跟前的烂摊子,要收也得一个一个收才是。
“你是话事人,却始终一言不发,我觉得这不应该。你不能当甩手掌柜,老神在在地看着人家吵得翻天覆地。要是他们能吵出结果来,你就自夸是个讲民主的总经理;要是吵得无法收场了,你再站出来和稀泥。我佩服你圆滑世故会隐身,可长此以往,会滋生出派系问题的。”
陈冬易听了杜景堂的见解,首先想问的却是:“你……今后打算参与公司实务吗?”
杜景堂明白了,这位世故的老同学,已经在忌惮他了。因先无奈地叹了一口气,再摇了摇头,两臂在身前环抱,道:“我有自己差事,家里还有公司,干嘛来你这里横插一脚?我只是不希望自己的投资打水漂!”
陈冬易心猿意马地点点头,不时拿审视的目光睃着他。
杜景堂无可如何地冷笑了一下,伸手拍拍他的肩膀,沉声道:“你是成熟的商人,而我只是个青涩的理想主义者。青果酸涩难啃,但熟烂的果子容易滋生细菌。”
不知道这番话能起多少作用,甚至也可能毫无改变,但杜景堂做了认为自己已经做了该做的,便拂衣而去。
比起不让投资打水漂,他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做。他得立刻找到苏傲雪,好好地解释自己的意思。杜景堂私下给凤姿投钱完全是一番好意,绝对不是要干涉她的工作,更不是不看好她无法凭自己的力量成为一名好编剧。
迈开大步狂奔下楼,却发现苏傲雪并没有离开。
“你……”杜景堂三脚两步上前,感觉浑身上下的血液都蹿到了两条腿上。
“我们……”苏傲雪咬了咬唇,眼眶便跟着红了起来,“就到这里吧。”
杜景堂慌得手脚都不知道往哪里摆才是,忙道:“傲雪,你听我说,我的初衷不是那样的,我也是好意……”
苏傲雪扭着身子,不许他碰,怒而问道:“不是哪样?你是不是想说你没有看不起我,还是你从没怀疑过我的能力?你是不是觉得如果没有你,我就什么都做不成?”
“当然不是的,我只是……”杜景堂手举在半空,不敢再靠近,生怕触怒了她,只得攥紧拳,顶着满头的汗,急得快把眼珠子都暴出来了。
“你只是心存侥幸,觉得只要你不说漏嘴,我就不会发现,更不可能生气。不过,你今天怎么又敢站出来了呢?”苏傲雪抱着臂,把脑袋一撇,冷笑不迭。
杜景堂被她不知好歹的态度气得直想立刻拂袖而去。
然而,他的脚只晃了两下,很快又在原地站定了。他不敢走,更不忍走,哪怕只是做个样子都不敢。苏傲雪已经张口说了要分开的话,这时候杜景堂再要认了真,也许真就是脚下这一步,就此走散了。
“不是的!时至今日,你怎么还说这种话,难道要我把心掏出来证明吗?我只是……我不希望你的声音被埋没,更不想让你失落伤心。我知道你不靠别人也能成功,我只是想帮你更快、更早地成功。”
苏傲雪听了这话,似乎并没有接受,反而发了狠似地一直用力咬着嘴唇,脸色也愈发涨红了。
她仿佛是耐着性子才勉强听完这话的,过了半天才冷哼道:“我看你这话,恐怕也只说了一半。你必定是认为,我反正是仰你的鼻息在混饭吃,就算生气又能有多大气性,晾我一天半天自己就能好了。”说时,身子就往旁边一拧,重重跺了一下地,“那好,我今天就告诉你,这一次我可好不了!”
杜景堂因为她再次说决裂的话,骇得可不轻,感觉身上都凉了半截,哪里还有余力去思考怎么挽回。
苏傲雪背对着,等了半天也没听见他说半个字。而她也觉得,能装到这种程度已经是极点了,便悄悄转身偷看情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