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娘眼尖,嫔妾瞒不过,也不敢瞒,进宫前嫔妾不仔细磕伤了掌骨,养了些时日虽说不再犯疼了,可总不比从前灵活好使。”洛敏云淡风轻地笑道,未能将大选当日之事如实相告。
皇后微微蹙着眉,叹道:“你也真是大意,伤了筋骨的毛病若不悠着点儿只怕要害了自个儿下半辈子!”顿了顿,又关怀道:“那后来可曾传太医仔细瞧过?”
洛敏摇摇头,“嫔妾原想用着大夫开的药便会痊愈,犯不着去请太医。”
“糊涂!你这掌伤想来已久,至今未见好,想必那大夫亦是蒙古大夫一流,还是叫宫中太医仔细瞧过才妥当!即便不为自个儿,也要为皇上考虑,眼下你的身子也不只是你的身子了……”
“娘娘所言在理,是嫔妾疏忽,嫔妾知错,等会子回去便打发人去请太医。”
皇后松开眉头,点点头说:“这样便对了。”随即她又吩咐落英道:“落英,等会子你送宜贵人出去后,便转道走一趟太医院请正骨科的崔太医往承乾宫瞧瞧宜小主。”
“是,奴才遵命。”
皇后这番为自己费心,无论为的是什么目的,她都心存感激,忙起身谢道:“嫔妾谢皇后娘娘关怀,也请皇后娘娘保重凤体。”
闻言,皇后伸手轻轻摸了摸头儿尖尖的腹部,慈眉善目地笑着“嗯”了一声,“这孩子一天天长大,本宫的身子愈发沉了……”说着,又抬头看向她:“想来不久,你也能同本宫分享一样的喜悦,落英,本宫有些乏了,送宜贵人出去吧。”
“请娘娘好生歇息,嫔妾告退。”洛敏福了福身,由落英引着走出了东暖阁。
走在路上,洛敏忍不住问了落英几句,“瞧娘娘的样子,似乎有了好几个月头,不知何时临盆?”
落英虽年长又颇有资历,对着小主仍是非常恭顺,“回宜小主,太医说娘娘还有两个月便要临盆了,如今这宫里也开始忙了起来,为保娘娘顺利诞下皇子,太皇太后在命人照顾荣贵人起居的同时也特命太医院的人多加留心娘娘的待产事宜。”
洛敏了然点点头,荣贵人与皇后都是有身子的人,且相差一月,虽说都命人照顾好了,可毕竟皇后怀的是玄烨的嫡子,承祜不幸幼殇后,太皇太后对于皇后这一胎必然瞻前顾后、更为上心。
“麻烦落英姑姑好生照料娘娘,我改日再来坤宁宫请安。”
“有劳小主费心了,有小主这句话,娘娘听了也会高兴,小主,走好,奴才不再远送了。”转眼,落英已将她送到了坤宁门,洛敏微微颔首,落英方转身往相反方向而去。
洛敏对着宫里深深看了许久,想了许多,也再三祈祷,但愿她的诚心能够感动上苍,但愿历史上的事件有所改变,但愿赫舍里芳瑶可以做玄烨永远的皇后……
洛敏如此祈祷,但愿在自己身上发生的奇迹也会降临到皇后身上,可是她并不知,她的介入并不能代表可以改变历史,那次的“行大礼”是她最后一次近距离与皇后谈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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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敏侍寝的事早已传遍后宫,一回到住处,不止她殿前的人,就连承乾宫主位身边的袁梦姑姑也奉了主命前来道贺她承恩之喜,并送来了一对碧透的翡翠玉镯,据说那是脀妃当年进宫封为贵人时,太皇太后赏赐的,很是珍贵。
如此大礼,洛敏只觉得自己受不起,毕竟她不是真的侍寝,何况她也不想借此邀宠,正要推辞,袁梦却道:“娘娘大礼,还请贵人小主收下好生保管,莫要枉费了主子的一番心意。”
袁梦此话一出,洛敏当真有些为难,若不收下,无心之人只当是小主谦逊,而有心之人怕是会在背离议论她恃宠而骄、不领好意。
洛敏左右权衡,终究还是收下了,又叫小霞仔细收好,转而对袁梦笑道:“多谢脀妃娘娘赠此大礼。”
袁梦抿嘴一笑,便告退回去复命了。
待贺完喜,所有人各回岗位,只有小霞捧着那些贺礼笑得合不容嘴,洛敏淡淡扫了一眼,于许多缎面锦盒中瞧见一个比较特别的盒子,上头镶了一圈玛瑙珊瑚珠子,略有几分眼熟,她问小霞:“小霞,这份贺礼是谁送的?”
小霞停下整理,看了一眼,恍然道:“回小主,是住在后院东配殿的博尔济吉特贵人,大清早便差人送来了。”
原是吉尔格勒……难怪那般眼熟……洛敏拿起盒子,缓缓打开,只见里头静静躺着一对金镶珠翠耳坠,那一双栩栩如生的翡翠蝴蝶托着一串珍珠亮白生辉……
她盯着耳坠看了许久许久,不知不觉已是泪光荧荧。犹记得出嫁当日,她仍寄宿于敏公主体内,不知是不是公主听到她的意念,抑或公主亦有所想,将荣惠过去送她的生辰之礼也作为妆奁一并带去了科尔沁,而出乎意料地,在吉尔格勒离开科尔沁的前夕,公主将这对世间独一无二的耳坠赠予了她,但愿她戴着这对耳坠可在风云变化的紫禁城中平步青云。
然而世事无常,也许是早已注定,耳坠又回到了她的手中。此刻,她心中百转千回的情感难以言表,唯有对着它们愣愣出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