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聊着,我去佛堂坐坐。”荣惠只觉皇后一来,便能使她提起精神,也不想扫了两孩子的兴致。
荣惠一走,洛敏即刻拉着皇后坐下,又命云秋叫人上来茶点,两人边吃、边说,也不再管那花儿是病是妖。
待打发了那个形影不离的晴夏,洛敏方道:“他……近日可曾去了皇后那儿?”
皇后微微点头,双手置于膝盖,公主病了许久,却仍对皇上念念不忘,如此深情,即便已叫皇太后发现,她也愿为了皇上放手一搏。
“那他近日如何?可睡得香?龙体怎样?”
皇后想了想,洛敏见她迟疑,忙又问:“怎么?他不好么?可你前几日才说他如往常一般,政事不误……”
“你别急,我没说他不好,只是昨儿他去了鳌拜府,我这颗心至今悬着放不下。”
“你说他去了鳌拜府!?”洛敏那一双纤眉陡然抬高,低声叫道。
皇后点点头,皱眉道:“这几日那鳌拜称病不朝,已过了十多天,他要皇上亲临他府邸探视,真真要足了面子,只是皇上好意慰问老臣,谁知他却包藏祸心,竟是在自个儿的被褥底下藏了把刀子,他藏了什么样的心思,那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啊!好在皇上临机应变,圆了场子,才没掀起一场腥风血雨。”
鳌拜称病不朝,玄烨御驾亲临探问,这一切全在历史记录中,包括鳌拜如何包藏祸心,玄烨如何巧妙应对,避过一场厮杀,她全都知晓,只是如今听皇后亲口道来,竟是句句惊心!
玄烨虽能化险为夷,可在他那般危险的时刻,她却深居后宫,什么忙也帮不了……
难怪皇后至今心惊胆颤,她如今也难以平复心情,只想见上他一面,可是……多少眼睛盯着,如今哪怕吹一口气,也会惊动了人。
“皇后,我有一事相求,不知能否再想想法子让我与他见上一面?”洛敏极力恳求。
“公主有求于我,我又怎能拒绝?只是皇上最近在武英殿迷上了布库戏,往后宫走得也不勤了,昨儿来了坤宁宫,今儿不知又会如何,若寻着机会,我定会想想法子。”
洛敏没有办法,唯有点头,只不过,她不曾想到玄烨最近迷上了布库戏。
布库之戏,就是摔跤,从关外到关内,从民间到宫廷,极为盛行。八旗将校士卒必须通晓摔跤,王公贵族也都喜爱摔跤术。子弟们相聚,饮宴骑射之余,常常摔跤角力,赌彩头以为乐事。玄烨迷上布库戏,一方面是沿袭八旗传统,另一方面想必该要完成一件大事了。
康熙八年,依旧是个不平之年。
“我瞧时辰不早了,昭妃病着,过会子我还要去瞧瞧,便不在你这儿多留了。”说着,皇后起身,招来了随身侍女,洛敏也不做强留,默默看她走远。
皇后身为后宫之主,自然要端庄识得大体,把妃嫔当做自己的姐妹,拿任何皇子皇女都看作是自己的子女,如此方能合乎慈孝和顺的妇道。
日子一天天过去,皇后也承受着沉重的压力。
*
初夏,空气里温馨而宁谧,洛敏早早去往慈宁宫,太皇太后坐在宝座上,慈目依旧,笑看着她与刚刚踏入寝宫的皇后,皇后身旁站着另一个身影,远远望去,洛敏不禁呼吸一滞,眼里蒙上泪意,又趁着太皇太后不注意,悄悄以手背抹了干净,尔后听到浑厚响亮的一声请安问候,忙不迭抬头,近半月,她终是又见到了他。
每年这个时节,慈宁宫花卉盛开,花事最盛,殿内殿外、廊下道边上千盆芬芳四溢的花卉点缀着红墙黄瓦,走进宫门便好似置身于香海,浮沉于其中。
皇后近日闻香反倒疲倦,稍后便拜辞回了宫,玄烨倒也不急着回去理政,让人安了座,陪着皇祖母说起话来。
太皇太后想着皇后一脸倦容,问玄烨:“皇后近日可是身子不好?”
玄烨想了想,摇了摇头,皇祖母不说,他倒还真没在意,他如今只在意他的皇姐过得如何。
玄烨与洛敏四目相撞,太皇太后心里想着事,也没在意这两孩子,却叫一旁的苏麻喇姑瞧了个一清二楚,苏麻喇姑暗暗心惊,又止不住在心底叹了口气。
“苏麻喇姑,差人去坤宁宫问问。”太皇太后打断了苏麻喇姑的思绪,她瞅了两个孩子一眼,又无奈地欠身出去。
约莫半刻,苏麻喇姑得了消息回来,在女主人跟前慢慢说道:“主子,奴才找太医去问过了,皇后身子无大碍,就是爱犯困,这段时日睡不醒,吃饭也不香,早起了便呕酸水儿……”
太皇太后一句一句细细听着,一字不漏,脸上的笑容随着苏麻喇姑的语调渐渐绽放,没等苏麻喇姑说完,她一个起身,双手合十,抬起头,又高兴又激动,“谢天谢地,祖宗保佑!”
太皇太后高兴,可洛敏和玄烨都是愣着,玄烨不明白,听苏麻喇姑的形容,皇后怎么看都像是不好,她老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