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敏瞧见冰月兴致浓,便同她一块儿去凑热闹,三个人兴高采烈跑去靶场,许是太心急了,压根儿没有注意到拐角处有人走来,三阿哥走在前头,与之相撞,继而听到“咔嚓”一声。
一把普通,做工却相当精良的长弓掉落在地上,被一双缎面上乘的小马靴一踩为二。
孩子们都愣了,过了半晌才抬起头看向长弓的主人,一个比他们都大些的男孩儿,着一身石青色骑马行装,眉眼宽厚,五官分明,隐隐透着一股子忠贞烈士之气。
“哎呀!三哥哥,你把人家的长弓给踩坏了!”冰月看着地上惨不忍睹的破碎之物,忍不住叫道。
三阿哥意识到自己又闯了祸,不禁脸色愧疚,忙说:“我……不是故意的,你叫什么?改明儿我赔一把给你。”
男孩儿高三阿哥半个头,目光将他们三个扫了一圈,随后弯下腰,三阿哥原以为他是心里不服气,想暗算他,偏身走了一步,哪知下一刻,男孩儿行了一个满人的请安礼,倒把洛敏吓到了。
“臣耿聚忠见过三阿哥、两位公主!”
洛敏万万没有想到,靖南王耿继茂的三儿子也在此次的行围队伍当中。印象中,靖南王是清初三藩王之一,另外还有平西王吴三桂、平南王尚可喜,耿继茂拥兵在外,身居福建,而他的儿子出现在此该是朝廷为了牵制藩王势力,而要求他们送子上京,留待京师。只是不知这一留,竟是留到沙河来了。
“你知道我是三阿哥?”三阿哥满脸诧异,而知道他是大将的儿子时,又是满心欢喜,忙改了汉语与他对话。
“是,臣在京师时对三阿哥便早有耳闻,三阿哥一身贵气,天表奇伟,如今一见,确实如此。”耿聚忠老老实实以汉语回答,真如他的名字,聚忠,聚忠,汇聚的全是忠贞老实的气概,当然,也不失拍马好语之意。
“三哥哥,你们在说什么?为什么小月一句也听不懂?”
耿聚忠是汉人,汉语说得自然顺溜,又得三阿哥抛砖引玉,便用汉语接了话,而三阿哥的生母佟佳氏也是汉人,他又自小习字,对汉语的熟识不亚于满蒙语言。他们说得溜,可冰月才五岁,满语尚未学精,更别提汉语了。
倒是洛敏,她穿越而来自然听得懂,可她只是笑看着,并未发话。
“说什么啊……”三阿哥眼珠子一转,又不知道在打什么主意,拉了耿聚忠起来,“在说你说话叽叽喳喳,吵得很。”
冰月一听,小脸立马涨红开来,不满道:“三哥哥胡说!”说罢,又瞪向耿聚忠,耿聚忠不敢直视冰月公主,忙低下了头,这一低头,在冰月看来更像做贼心虚,忙气得跺脚,正要数落耿聚忠,洛敏看不下去,一把拉住冰月,道:“三弟逗你玩儿呢,你是公主,耿家少爷怎敢道你不是?前头都是在夸三弟,没说到你。”
“真的?”洛敏一开口,冰月多半是会相信的,只是还想确认一遍。
“真的,不信你用满语问耿家少爷。”
“罢了,小月不是小气的人!”
捉弄完了冰月,三阿哥又将注意力转回耿聚忠身上,“你也是要去靶场射箭?”
“回三阿哥,臣是。”
三阿哥眉头深锁,不好意思挠了挠脑袋,“可你的长弓被我踩坏了。”
耿聚忠弯腰捡起断裂的长弓,甚是惋惜,三阿哥过意不去,又道:“要不这样,你把我的拿去吧!”说着,便把背上的弓箭全都交给了他。
“不可,这可是三阿哥的弓箭!您给了臣,那您……”
“少罗嗦!你要是不拿,想让我内疚一辈子不成?”
“这……”
“耿家哥哥,你就别推辞了,三哥哥送出去的东西是绝对不会收回的!”冰月瞧他一个男孩子扭扭捏捏,实在看不下去,便忍不住插嘴。前头他们用汉语交流她是一个字也听不懂,可后来换了满语,她也就不苦恼了。
耿聚忠不知怎么提起了胆量,竟是抬头看了冰月一眼,随后又看向三阿哥,道:“臣谢三阿哥!”
“甭客气,正巧我们也要去靶场,一块儿走吧!”
“是。”
*
靶场周围受重兵把守,除了两位小公主,几乎都是男子,冰月没见过这样的阵仗,心里略感害怕,拉着洛敏的小手紧了紧,洛敏笑道:“要是害怕,不如咱们回去用点心?”
“小月才不是害怕!小月只是……只是紧张!”冰月嘴硬道。
“你紧张什么?上场射箭的又不是你。”
“可三哥哥在场上啊,他把弓箭赠了耿家哥哥,自个儿没了那把贴身的长弓,不知道会不会……”
“原来是在替你三哥哥担心啊,没事儿,就算三弟换了把普通的弓,只要有实力,总会旗开得胜的,先瞧着吧。”
冰月点了点头,往靶场中央看去。
二阿哥福全,三阿哥,耿聚忠,还有各大臣的儿子们,一个个列队站齐,集体给高坐在上的顺治帝见了一礼,旋即顺治帝一声令下,阿哥少爷们各就各位,准备就绪,正对箭靶,举手取箭,拉满长弓。
“倏”的一下,劲风十足,即便是站在远处的两位公主,也能清楚地听到箭离弓身时的苍劲之音。
“啊!中了!中了!敏姐姐说得没错,三哥哥即便换了普通的弓箭也能射中靶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