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禁卫军大家都心知?肚明?,平常也就是个巡逻宫城或是装点门面的活计,若是碰上大案,连巡逻的活计都得交给金吾卫。
这禁卫军中多得是像胡元照这般混个军功当资历便进来捞官的少爷兵,拎出来数一数真正没托过?关系的,估摸着也就是三四成。
只不过?胡家到?底还是底蕴深、积威重,皇帝都没说什么便让胡元照直接任禁卫军右副统领了。
“混军功是真,不过?他毕竟出自武侯世家,虽性情?人品低劣,倒也不算是花架子,还是有几分真本事的。”
赵泽瑜品了品,感?觉有些端倪:“兄长,你?了解得这般细,看来是早有打算?”
赵泽瑾笑了笑:“胡家既是同陈家也算是结了亲,我怎能不查一查?”
他两个连传音带唇语,交流只在短短一时半刻,正是在皇帝思索的空档内。
皇帝一挥手,那些舞女乐师便告退了,这宫宴在这等?大事前便也得让步了:“安思,你?可?知?自己在说什么?这是政事,并非尔等?夫妻之间闹脾气的气话。”
安思凛然无惧,平静道:“儿臣当然知?道,儿臣并非只是嫁做胡家妇,儿臣还姓赵,是大启的皇女。”
她这般说来,皇帝的神色便也松了些,看她的目光也带了些温度:“好,那你?便详说。”
皇后的面色在那般厚的脂粉之下都显得有些苍白了,全凭着十来年?皇后惯常保持的仪表维持自己不被皇帝发?现?异样,可?眼神却是慌的,又迸射出一些恶毒的意味,似乎堂上站着的并非她的亲生女儿,而是仇敌一般。
赵泽瑜看这皇后母子的形容举止,再瞧瞧堂上站着的安思公?主,心道:果真物以类聚人以群分,他这位皇姐也幸亏同皇后不睦,否则岂非要变得和那对?母子一样?
其实皇后那般漂亮,赵泽恒的五官是相当不俗的,前提是他不要日?日?一副阴戾暴虐的扭曲模样。
而安思公?主虽说是挑着皇帝和皇后五官中最不好看的地方继承似的,五官端正但就是十分普通,虽说嫁出去被磋磨了几载,却是瞧着比那两位不知?顺眼多少。
此刻赵泽瑜完全忘了自己方才醋意横生,酸得怎么瞧安思公?主怎么不顺眼,赵泽瑾莞尔,也不揭露他,免得某人臊得恼羞成怒。
赵泽瑜也悬着些心,从他哥的介绍来看,陈胡两族私下必有许多见不得人的勾当。他哥之前说过?,年?节时不欲动手,所以必定没有相关布置。
现?在安思公?主突然出现?,横生变数,若是不能一击即中,打草惊蛇,后面再要抓他们的小辫子可?就麻烦了。
这安思公?主……不是赵泽瑜看不起她,而是皇后和赵泽恒都那样了,叫他比较相信安思公?主的智慧也是有些强人所难。
胡元照再怎么败类也有些本事,真的能被安思公?主抓到?切实的证据吗?胡氏真的有这般容易被撼动吗?
安思奉上了一摞书信:“胡元照同儿臣成,整日?流连花丛,阴晴不定,时常喝得烂醉,每每回来都口出秽言,一开始还只是辱骂儿臣,后来更是连父皇一并谩骂。”
皇帝细看那些钱庄票据、任职文书,还有设计陷害前任禁卫军右副统领的经过?,问道:“他都骂了什么?”
安思有些发?抖,勉强道:“他言语太?过?污秽,儿臣,儿臣说不出口。”
皇帝想了想,道:“事发?突然,这宫宴今日?便到?此为止,你?们先退下,泽瑾泽瑜留下。”
眼见事态不妙,皇后道:“陛下,臣妾身?为安思生母,恒儿身?为安思胞兄,实在是担心安思,还请陛下允准臣妾与恒儿留下。”
皇帝看了他们一眼,眼中不知?是嘲弄还是如何:“你?们愿意留便留下罢。”
人都走?净了,只剩这几人,皇帝才道:“现?在这些都是你?的亲缘之人,安思,你?不说朕怎么知?道他都有什么狼子野心,又怎么为你?做主呢?”
安思脸色煞白,嘴唇开合数次,才闭上眼睛颤抖道:“儿臣每每从外?面归来,他都会骂儿臣是贱……人,去外?面勾引别人,还说若非儿臣有一个公?主的身?份,这丑陋模样何人肯娶……”
赵泽瑾忽而道:“父皇,安思所言为真的话,这胡元照已然是大逆不道了。能够尚公?主是他几辈子才能修来的福分,他却这般辱没安思,实在是不将我皇室放在眼中,其狼子野心,可?见一斑。”
赵泽瑜心知?这是赵泽瑾不忍让安思继续回忆起这些屈辱,胡元照既然是个流连青楼的醉鬼,必定还骂过?比这更下流恶心的话,安思一个女子,要她继续说下去这些污言秽语对?她来说委实是太?残忍了。
这就是赵泽瑾的温柔,哪怕安思是皇后的女儿,他也不愿去让任何人践踏她的自尊。
幸亏当日?他一直缠着他哥,不然去哪里再找一个这么好的哥哥?
皇帝有些犹豫,他想听的不是这个,而是胡元照有没有说出过?和东海和陈氏有关的东西。
胡氏在东海虽不如洛氏在西北那般分量,却也让皇帝忧心,安思交上来的这些看起来似乎将胡元照的罪责钉死,但实际上他们做得很聪明?。
这上面并未加盖胡元照的官印和私印,真要细查,若是胡元照与买官者都死不承认,书信仿造这事之前赵泽瑾那一案便已然有过?。更何况,这些买官者都是有入仕资格的,且参加了相应选拔,并非胡元照凭空提拔,单凭这些书信无法落实他卖官鬻爵之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