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你要去哪儿。”甘棠面上亦颇为难,想是踌躇再三?,最后决意说实话:“那两个昨日挨打,是拱卫司动的手。”
慧慧一听就知凶多吉少——拱卫司的手段,十个百个宫正司都难及。
她?看了看燕妮儿,燕妮儿彼时是被皇帝的脸色吓着?了,却并不?明白拱卫司人的厉害。后来甘棠拉了她?出来,也只叫她?回屋去好生待着?。
“你要是不?信,只管问?孙秉笔去,他当时在场,看得?比我多。若不?是陛下不?想血脏了猗兰殿,那两人连活着?进拱卫司都不?能…”甘棠顿了顿:“五十板子打完就扔去了乱坟场,便是那会儿还有?一口气,过了一夜也该断了。你,可得?想好了如何?回娘娘。”
“据实回禀。”慧慧脸色比昨日的燕妮儿还可怖几分,但终究是站稳了没发抖,定了定神?,掀开帘子牵着?燕妮儿一道?迈过去。
甘棠早料到她?会如此,神?色毫无?波澜:“去吧,我在外?头守着?。”
直守到皇帝散朝回来,屋中始终没有?传出一丁点响动。
第97章九十七
“陛下。”甘棠屈膝向皇帝福了一福,自觉举止如常,正欲退身为他打帘子,皇帝已经抢先掠过她,一低头?走进?屋中。
仪贞仍坐在妆台前,目光迟迟地?向他转过来,二?人之间不过隔着半扇屏风,竟有?种不?真?切的感觉。
慧慧立在一旁,不?见?礼也不?是,见礼也不对。张了张口,企图打破沉默。
皇帝略一摆手,拦住了,又示意?她退下。
慧慧不?敢违拗,又放心不?下仪贞,手掌不?由自主地?在仪贞肩头?轻轻一按,这才磨磨蹭蹭地?挪了两步,复改为却行出去。
“原来五十板子就能够打死人。”关?门声似乎格外刺耳,连她说出来的话都被扰得远近不?定一般:“我居然从不?知道这个,你知道吗?”
他当然知道。他徐徐走到她身后?,因为她不?肯回头?,他便于镜中与她对望。
这其实是副颇具况味的构图,但?凡她的眼睛里愿意?多些情致。
可惜她不?。
皇帝暗叹了一声,走得更近些,伸手堪堪落在她肩膀,她躲了一下。
“这已经是最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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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拱卫司而言吗?”她站起身来,总算肯面朝着她:“一定要送到拱卫司吗?”
皇帝有?点不?高?兴:“你知道他们说的什么混账话吗?死一次算便宜他们了。”
她不?知道,燕家兄弟俩又能言行无状到什么地?步?仪贞眼睑蓦然一抽,不?,她知道了。
她竟是知道的。皇帝吮了吮唇,没有?耐心继续这个话题:“总之都料理干净了,你不?必放在心上。”
不?是的!他们不?是落叶尘埃,怎可如此“料理”?
她无法不?放在心上,有?两个人,因她而死。这个事实壅滞在仪贞胸中,她捂住了心口,诸般分诉未待吐露,猝不?及防弯腰干呕起来。
“蒙蒙!”皇帝一把抓住她的胳膊,竭力将她捞住,却被她挣脱开,别过脸接二?连三地?作呕不?止,一手徒劳地?捂着嘴,一手手心朝着他,有?气无力地?摆了两摆。在片刻的平缓里匆忙辩解:“我不?是…”
“宣太医。”他不?让她再说下去,扬声吩咐过人,紧接着强硬地?把她抱住了,抽出手帕小心地?擦拭她嘴角,却对眼尾沁出的几滴泪珠视而不?见?。
来的照旧是高?院使,眼前帝后?二?人的情态则是他见?所未见?的。老太医不?敢多言,默默请了一回脉,斟酌道:“娘娘许是偶感外邪,胃气上逆,有?些呃逆隐痛的症候。其实不?消用药,平素饮食寒暖上将养着,再能少悲少怒就好了。”
坐着的这两位都不?作声,高?院使艰难地?将余光从左边眼角调到右边眼角,硬着头?皮决定收了迎枕,背好药箱,拉着药童儿一道叩过首,悄无声息地?告退离去。
“…我没有?怀孕,你自己就能号出来的。”仪贞收回发酸的手腕,侧过身去,飞快地?揾了揾眼睛,而后?顺势取下单只耳坠:耳眼不?知何时被拉伤了,她觉得疼。
“我知道你没有?。”皇帝看着被她随意?撂开的镂空金葫芦,在几案上滚了两三转,掉在地?上,一股无名火猛地?被点着了:“我担心你无端端地?突然呕吐,其实不?是无端端——你嫌恶我!为了两个阉人!”
“阉人又如何?阉人和阉人也是不?一样的!”仪贞知晓皇帝的心结,但?短短一句反驳过后?,更多的下文?竟无疾而终。她略感脱力地?坐下:无益再争执,她争赢了,人也活不?过来了。
她放缓了声口,闷闷道:“你让我自己待会儿吧…我没有?嫌恶你。”
皇帝笑了一声:“我不?信。”他不?能让她单独待着,她会为他们流泪:“你喜欢他?”
“谁?”仪贞听不?懂他的话。
“…我不?知道。”皇帝最终没头?没尾地?说。
但?是他不?甘心。思索了良久,他补充道:“我只为你流泪。”
仪贞心中一震,接踵而来的闷塞感让她再度扭头?欲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