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得宗泽竟然遇到此等事体。王进士跟陈忠运都是吓得心头滴汗,真是险哪,搞不好十年苦读,一朝散尽。陈忠运气的大骂了一通那彭符。
王进士沉吟一阵,对宗泽道:“这事你也有欠妥之处。我们常说察言观色。这世上最是有那等小人,心胸如同针鼻大小。那彭符当日问起你来时,你就应多观察一下。发现此人难缠,你稍稍敷衍一下也不是不可。当然了,这事也不能怪你,毕竟偶然性太大了。不过,日后你却是要从中吸取教训。”宗泽诺诺连声的应道。
因着这事,气氛有点沉闷。宗泽说出来人舒服多了,但见好像惊着了父亲跟老师。赶紧转移话题道:“这试考完了,等放榜也急人。顺天府的放榜好像是九月初五以前?”
说到等放榜,王进士是最有同感的。这滋味,真是谁等谁知道。宗泽有时想到这个,就难免想到前世等大学通知书的焦灼劲儿。
王进士道:“嗯,乡试放榜时间,一直都是小省在八月底前,大省在九月初五前。顺天府乡试一向是要等到九月初五才能放的。这些天,你要是在家等的难受。适当的出去走走也可。正所谓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整日埋头苦读也要有个度才是。”宗泽连连点头应是。
说到等榜的事,王进士却是想起一事。他前些天也听人说起过,说圣上今年在国子监点了个解元。这人好像是宗泽。
王进士上次问宗泽国子监跟圣上奏对时的情形,跟这传言也对的上。但是,王进士也想到那点,顺天府乡试的解元一定得是直隶人氏。所以,这个也还做不准。因此,王进士也就将这话咽了回去。心道,一切静待九月初五放榜再说吧。
王进士想到的这个问题,现在顺天府主考官翰林院学士王景正犯愁呢。这可要如何平衡呢。他要是敢直接将那陈宗泽点为解元,估计直隶学子会撕了他。可不要小看考生的力量,洪武年间那刘三吾的前车之鉴还摆在那儿呢。
可是他要是不点陈宗泽的话,那就是有违圣上之言了。随着放榜日的一天天临近。王景就有点越来越犯愁了。
不过,他也不是一直为这事儿愁,这么多卷子在这儿摆着呢。还是先看完卷子再说。
考生们的卷子由弥封所弥封后,誊录官开始带着人誊录,誊录皆用朱笔。用朱笔誊录完毕,考生的墨卷封存。
这些誊录之人也都非普通读书人,全是外地各州县的县官誊录。这也最大限度的避免了誊录之人舞弊的现象。毕竟没有谁舍得用自己头上的乌纱帽去故意抬举或打压某个考生。
誊录官用朱笔誊录的卷子叫朱卷。朱卷誊录好后,将墨卷一同递到对读官面前。对读官对考生的墨卷跟誊录的朱卷做对比,看看有无差错。卷子校对无误后,墨卷还是继续封存;朱卷再呈到考试官面前。
王景他们一群考试官夜以继日的审阅着卷子。很快,王景评阅到了几篇特别优异的四书文,此子竟然对自己的“十尺汤”这么刁钻的题目也写的头头是道,文章论理极为突出。
王景大加赞赏,待要提笔点为第一。又顿住了,这个第一可不是好点的。直隶考生做解元的惯例跟皇上之意有冲突啊。
再一看这卷头的“皿”字,他更不能轻易点了。“皿”字头的卷子都是在京参加乡试的国子监考生。所以,这个第一还不能点。但是,如果点为第二又有点屈才。于是,王景命人将此卷妥善先在放在一边。
不怪王景如此小心,这个卷子虽然是糊着名的,但想起当日陈宗泽在自己面前的对答,他对这个卷子的语气论调,莫名的觉得熟悉。直觉告诉他,这个卷子极有可能是陈宗泽的。
接着,各经同考官将列好名次的《五经》试卷也给到了王景处。同考官推荐给主考的卷子有区分为“正卷”和“备卷”。正卷即是各房考官按名次向主考官正式推荐的中式试卷;备卷则是当有正卷被主考官淘汰时备用替补的试卷。
这些卷子的名次定得可是很郑重的。必须要同经各房同考官一致认可后,才能上报主考官裁定的。
排在最上面的,当然是各经房考官评定的各经第一了。《五经》第一就是俗称的五经魁了。实际上五经魁也是每次乡试的头五名。因此,必须还要跟四书文相对应才能取的。
所谓四书文定名份,五经文定座次就是这样来的。不过,文章本就是相对应,基本上《五经》文能写的惊艳的,四书文也差不了的。
因着五经文本由各房考官评卷,而各房考官都是精通《五经》其一的高手才能担任的。因此基本上各房同考官评定的《五经》卷,除了第一名还要对一下四书文考的如何外,其它的名次主考官都会直接通过盖印的。
王景先是看完了《尚书》的考卷。《尚书》文第一名跟他的四书文还是有差距的,当不起乡试前五的。因此被降为第二,将原来的第二调为第一。其它都是按原名次一一盖印了。
紧接着王景又看起了《诗经》文考卷,打头的当然是《诗经》论第一了。王景看过文章后,大加赞赏。
再看卷头座号天字十六号,跟自己先前一直决定不下的《四书》文卷子是相同座号。王景对詹同定的这个《诗经》魁首没有异议,直接加盖上了自己的大印。
评卷一直在紧张而又有序的进行着。经过十几天紧张的评定。评定基本上都出来了。只余最后的顺天府解元的评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