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泽笑道:“拜访你们不是不能贸贸然上门的么,是要先投帖子才能去的吧。我们今天也没亲自去你们家,是让人送帖子去的。咦,江师兄,怎么你现在跑到这儿来了?你今天不上学的么?”
江松涛答道:“我们的讲书这两天有事,给我们放了两天假,所以我刚好在家。”
宗泽道:“你在家就好,我估摸着我们的木排明后天都要到了。江兄,你这边可安排好了?”
江松涛道:“这事儿,祖父已交代给了计管家了。我刚才出来时也问过计管家了,他说他都安排好了。”说着,江松涛站起来道:“现在时辰还早,趁我今天有时间,走,这就去我家一趟,我带你们去找找计管家。”
宗泽一看,太阳都快偏西了,踌躇道:“这样好么?”
江松涛道:“怎么不好了,我就今明两天有空。走吧。”这次来本就是为着生意来的,现在木排马上快到了,不将这些准备好,木材到了往哪儿放都是问题,于是,宗泽也就不再犹豫,让马建叫上马管家一起江府。
马建道:“你刚才不是让马管家去买衣服了么?”宗泽道:“我是叫他了,但我当时听到他吩咐了别人去的。想是在客栈的,你去叫吧。”
宗泽又想起丁家兄弟还在洗呢,估计不洗个几遍是洗不干净的。没那快出来的,于是,宗泽又吩咐马建的从人道:“曹哥,等丁家兄弟出来,麻烦给他们端点吃食,然后告诉他们,就在房中等着。我出去有事。如果今晚没回来,曹哥你帮忙找个房间给他们睡。”
这头吩咐好了,宗泽江松涛来到楼下,马建跟马管家已是等在那里了,几人不再多话,上得马车,到了江府。
江松涛直接将他们一行人带到了祖父江原迁面前。
江原迁对宗泽是早有耳闻的。以貌取人,古已有之,看到眼前这个长相很是俊秀的少年,江原迁就更是提起精神了,别的不说,端看这外貌气质,日后也会压人一等的啊。就是他让自己很是看好的孙子从县试到院试,次次都屈居他之下,看来,今天可得好好会会他才是。
当然,江原迁这个会会可没有报复之意,他只是是想称称陈宗泽的斤两。江原迁乃是堂堂的一府同知,心思当然不会狭窄到,人家超过孙子就不高兴的地步。
只是,自家这个孙子,读书一向是不错的,自己也是寄予厚望的,能次次压孙子一头的,想必是有点本事的,所以,决定今日对陈宗泽的考校那得加深难度,不再是像之前一样,考校这些后辈都是诗文居多。
打定主意的江原迁,在众人寒暄过后,说到生意上来后,他也没让宗泽他们立即跟计管家去细谈,而是问宗泽道:“商人逐利,为人不喜。天子朝廷也是屡禁商人之家科举出仕的。读书人皆是避之而不及,缘何陈小友你却反其道而行之呢?现在天子治下,对仕人皆是优待无比,陈小友还要如此逐利,莫非是认为还有所欠缺?”
这话可刁钻了,答不好要么就是爱钱,要么就是对制度不满,江松涛闻言,不安的叫了声:“祖父!”江同知却是摇头含笑等着宗泽答话。
宗泽闻言欠身答道:“国固民富,而后有商人逐利。正是因为太平盛世才有歌舞升平哪。所以,国固民富,商人逐利,无可厚非。”
江原迁听完宗泽所答,暗自点头,怪道能次次压自己孙子一头,就凭他这份儿急智,松涛也是多有不及的。刚才自己的问话,是布满陷阱的,世人为安全起见,也多是平平带过而已,没想到,今天这个陈宗泽竟然顶住了自己。他说国富民强了所以逐利的,你能不击节附和么?
高声叫好的江原迁没有就此打住,而是接着道:“商人逐利是无可厚非,可陈小友堂堂秀才却逐这些商人之利,这会否有违圣人教导?而使斯文扫地?”
听到这江同知越来越犀利的问题,宗泽知道,看来,今天这江同知是存了考校之心哪。
宗泽快快的思索了一下,答道:“回同知大人,圣人曰:富与贵,是人之所欲也,不以其道得之,不处也;贫与贱,是人之所恶也,不以其道得之,不去也。君子去仁,恶乎成名君子无终食之间违仁,造次必于是,颠沛必于是。由此可以看出,圣人就是知道世人爱财图利的,所以才要求人用仁德正经的手段跟途径去获得。因此,宗泽认为君子爱财无可非议,只要取之有道即可。”
“更何况,太史公早就说过: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壤壤,皆为利往。天下之人皆为逐利,工匠逐的是当下之利,农民逐的是一年之利,商人逐的是数年之利。为官者逐的是天下之利。大家都是逐利,只是方式不同而已。以上为学生的一浅见,如有冲撞之处,还请同知大人千万勿怪。”宗泽慷慨激昂的说完后,站起身来,对着江原迁拱手赔罪道。
听得宗泽这慷慨陈词,江同知拍案大笑:“好好好,说的好。天下之人皆逐利。陈小友果然心思敏捷,目光远大啊。老夫今日受教了。哈哈哈……”
听得此话,宗泽赶紧站起来拱手道:“老前辈言重了,学生不敢领受。”
这次对答,让江原迁对宗泽的实力有了直观的感受,真是实力超群哪。
你说他对当下有不满之意,他就说是因为国富民强所以为之。
再说他有违圣人教导,他就拿孔子的话堵你,最后还引申到天下上去了。立意一下从为自家赚点小钱,到为天下人做事上去了。真是年少有为啊,假以时日,朱紫加身必是不在话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