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他先苏婳而去,独留苏婳一人在世,她又得多孤独?
正沉思间,耳边传来老太太闷闷的声音,“臭小子,你偷偷摸摸来我屋做什么?”
就说吧,这么大的事,她怎么可能睡得着?
顾北弦道:“我来陪陪您。”
“我没事。”黑暗里,老太太空洞洞的眼珠盯着天花板,“老爷子只是暂时离开我一阵子,迟早都会在天堂里相见。你和阿野去睡觉吧,老爷子一辈子不喜欢麻烦人,如今死了,更不想麻烦人,不必熬夜守灵。”
“守灵是应该的,我们人多,轮流着守,无碍。”
“那你出去吧,你坐在这里影响我睡觉。我这么坚强的人,顶天立地大女子,活了一百多年,想得很开,真不会有事,你放心。”
顾北弦不知是该笑,还是该难过。
倔强的小老太太,一生都要强。
顾北弦被她赶出卧室。
老太太闭上眼睛,后半夜终于沉沉睡去。
等清早醒来,一睁眼,看到床前的地板上,铺着被子,被子里露出个毛茸茸的花白脑袋,浓眉高鼻,国字脸。
是她儿子顾傲霆。
染黑的头发新长出了白发,脸上也不再红光满面。
一夜之间,他苍老了不少。
老太太叹口气,撑着身子坐起来,拿脚踢踢顾傲霆的被子,“老小子,矫情劲儿又上来了是吧?你的老妈妈坚强得很,用不着你来看。你岁数也不小了,睡地板,万一睡出个好歹来,等我下去了,你爸肯定会怪我。”
顾傲霆眼睛不睁,泪水又涌出来。
他没爸爸了。
好孤独哇,无助。
以后喊爸,再也没人答应了。
父亲不只是他的父亲,还是他的靠山,是他的良师益友,是他人生路上的指路明灯。
又怕父亲真舍不得他,来带他走,顾傲霆抬手擦掉眼泪,不敢多哭。
追悼会举行过后。
老爷子的骨灰该下葬了。
灵车和车队浩浩荡荡驶往顾家祖坟。
入秋了,天气阴阴的,不冷不热。
老太太下车,仰头看了看天,说:“老头子挺会挑时候,怕儿孙们热着,冻着,专门挑秋天走。”
这话没法接。
众人搀扶她,缓步朝顾家祖坟之地走去。
八个人高马大的抬棺人抬着老爷子的楠木棺材,百步一歇地往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