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柔激没待他返身,剑光一闪,当地一声,那人下摆落下一枚铜牌,方柔激只瞥一眼,便道:“果然是番子。”
那人又惊又怒,霍然拔刀。
他右手拔刀的同时,左手已打出暗器,反应之快和出手之快,决非等闲之辈。
可是,在他拔刀掏暗器的同一刹间,方柔激手上金虹一闪即灭,这时,这人喉管里先是多了一方红点。
然后是红点扩大。
接着是鲜血迸喷而出——
不过方柔激并没有等对方的鲜血喷出,已一脚把他扫落深谷。
然后回身,照样疾行他的路。
——他一向不喜欢让敌人的血沾溅他的衣上。
他珍惜他每一件衣服。
每一件都跟他度过一段时刻。
正如三十以后的女人一样。
他再赶路的时候,仿佛刚才杀人的事,与他完全无关,不,刚才根本就没有发生过任何事似的。
再经过两道独木桥,才到老鹰驿站。
——此处一带之所以命名为“独木桥”,就是因为独木桥相当多见之故。
要过第二道独木桥的时候,前面来了一人。
一个老人。
他那一张多风多霜的脸就是岁月的版图。
他背驮着重物过桥,巍巍颤颤,见之俱为之惊心、心酸。
方柔激施然走过去。
双方距离约有四尺。
下面是深谷。
(跌下去,大概只有饿狼才能找到尸骨吧?)
双方距离剩下三尺。
方柔激走得快。
老人行得慢。
(年纪这么大了,没有人扶他过桥,好孤伶的老伯伯。)
(我年纪也不小了,还没结婚,大概也不会有孩子的了,当我老了以后,如果像这老伯一样可怜的活着,不如早日了此残生,一剑结束自己性命算了。)
双方相离只剩二尺。
山谷的风,份外厉烈,这一端的桥,氤氲着雾,一下子,罩住独木桥这头,连老人的脸容也看不清楚了。
连对方的气息也几不可闻。
(算了,到我老的时候,也许要苟延残喘的争取活下去呢!那时候,说不定已舍不得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