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意馨不着痕迹地打量着众人的表情,这些人或担忧或耻笑或凝重,各种目光,不一而足。
而殷慈墨对此似是一无所觉,只是跪在地上,恭敬虔诚地仰视天颜。事情脱离了控制,她只能尽力弥补。
谢意馨倒没有不屑,因为朱聪毓的原因,她对殷慈墨这个女人还是比较关心的。据她了解,殷慈墨一旦开口,便是有了八分以上的把握。
沉吟了半刻,周昌帝才道,“说来听听。”
这边发生的事很快便被下人报到皇后娘娘那里,没多久,皇后娘娘亦来到悦心亭,后面还跟着一堆人。
又是一番行礼见驾,忙和一通后,周昌帝并无不悦,也没有赶他们走的意思,众人都找了位置呆了下来。当然,后面跟来的那些人可没谢意馨他们幸运,能近距离面圣。
“嗯,你继续说。”
“渠南水灾严重,当务之急便是解决存活之人的衣食住行的问题。”殷慈墨跪在那里,丝毫不受影响,声音依然沉稳大气。
众人腹诽:废话,衣食住行当然是首要问题,可问题是朝庭没钱,拿什么去解决。
“臣女自打灾难发生后,日夜担忧,也一直在思索如何帮助渠南的百姓。老天厚爱,在费了几天几夜,终于让臣女想到了三条筹集金银的法子。”她娓娓道来。
众人心急,只觉得她罗里八嗦,半天没说到重点。
“嗯,说下去。”
“臣女斗胆,敢问皇上皇宫内库可有陈年积存之物什?”
“你问这个有何用?”不止周昌帝,众人也迷惑。
“皇上有所不知,御制之物及贡品在百姓心中的地位极高,百姓们皆以拥有一件御制之物或贡品为荣。若皇上能着人整理一下皇宫往年的积存以及那些用不上的东西,把整理出来的物什拿来拍卖,臣女想,一定有很多人趋之若鹜。皇上再打出拍卖所得皆用以赈济灾民的旗号,百姓一定会很踊跃的。此乃一策。”
废话,能不踊跃嘛,本来御制之物就难得,好些人就是有钱想弄都没路子,这下有了路子,他们能不爽快地掏银子拍下一两件拿回去贡在祖宗面前?
如此一来,还能彰显皇室关爱子民之心。为了赈灾,自己御用之物都拿出来,这样的皇帝能不心系百姓爱民如子?恐怕此事过后,周昌帝可能会更深入民心吧。或许这些东西是皇上或皇宫嫔妃们用不上的,但又有谁在乎呢?况且他们买回去的,也不是图它能不能用。
“何为拍卖?”
“拍卖即是以公开竞价的方式,将特定的物口卖给最高出价者的买卖方式。”谢意馨解释了拍卖的意思。
“这个好。”
“嗯,不错,这样一来,这些御制之物及贡品应该能卖个好价钱。”
众人交头接耳,小声地讨论着。周昌帝见了,也不禁止。
周昌帝点了点头,“第二条法子呢?”
“第二条便是动员富商巨贾捐钱,富商巨贾多财帛,或许一个富商捐的银钱都能抵得上成千上万的百姓了。”
在殷慈墨铺陈引述的过程中,谢意馨很乖地没有再出声。
今天他们谢家已经收获良多,她也没想过在此种情境下占尽所有好处,正所谓过犹不及。不过她一直都在暗中观察别人神情,重点是最外围那两个殷家子弟,他们看着殷慈墨的表情痛苦而隐忍,恨不得能以已代之。
这么浓烈的感情,惹得谢意馨多看了几眼。不得不感叹,殷家上一世能在短短几年内发展得如此迅速不是没道理的,经过殷慈墨一手整合的殷家,凝聚力和向心力达到一个前所未有的高度。他们是一整个家族都在努力,能用上的资源人脉都用上,这样的家庭不繁盛才怪。
谢意馨觉得他们谢家的后继力量,该培养起来了。谢家嫡支人少,而且年轻一辈也没有惊才绝艳之人,虽然她不想承认,但这却是事实。
世家,从来都不是一个人在奋斗。她爷爷不是不明白,只是年少的时候与本家那边嫌隙颇深,除了她伯公,与本家那边联系甚少。待她爷爷后来回味过来,预备低头回去燕子湖探望众老人的时候,本家那边却传来恶耗,本家那边三百多谢氏族人全部罹难,没一人幸免。
正因为如此,后来她弟弟出事之时,她爷爷才会一时承受不住。此事过后,她得劝劝爷爷回一趟燕子湖。
“皇上,草民王潜斗胆,有个问题想请教殷小姐,恳求皇上批准。”此时站起来一个人,一副书生打扮的模样,彬彬有礼地道。
王潜?大昌七十八年的状元?也就是今年冬试殿试的头名。其实状元并不稀奇,每三年便出一个,如果没有对应的背景及很好的机遇,多少的状元一生碌碌无为,就在七八品官的位置上挣扎至死。而谢意馨能记着他,主要还是因为他的结拜兄弟司向红。兄弟俩人在同一年一人得了状元另一人则得了探花。其实司向红的墨义、口试、贴经、诗赋都不逊于王潜,他的策问更是做得精彩无比,却也让人觉得刁钻诡谲,当时引起的争议极大,一度为一些老家伙所不喜。以她爷爷为首的老臣皆认为此子心术不正,不以为官。而殷家当时实力大涨,不知为何,联络了一批臣子,力挺司向红为状元。当时皇帝极为头疼,不得已之下钦点他为探花。司向红本人浑似不在意,后来更是勾搭上礼部尚书祝文况,娶了他女儿,之后有了能力后更是帮着殷家大力打压谢家。至今想起他那些手段来,谢意馨仍觉得头皮发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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