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记得,我刚当圣女那一年,天庆泰安行省发生农夫暴动,数以万计的农夫扛着锄头、镰刀、铁锹冲击当地官府,杀恶霸除富豪。朝廷震怒,发下十万精兵,一日剪灭,流血百里,半个泰安行省不闻鸡鸣狗吠之声……”慕云潇闭上眼睛,睫毛下洇出晶莹泪光,“没有亲见过的人,根本不知道当时情形有多么惨烈!而那一年泰安行省的税收仍和往年一般!”
“暴动过后,田地荒芜,又逢天灾,赤地千里,百姓哪里有钱来交税?纷纷外逃,甚至还有易子而食的事情发生……”慕云潇声音越来越低,慢慢开始哽咽,“我那年也去了泰安行省,亲眼看到一户百姓,年迈的老人为了不拖累儿孙,一头扎进了开水锅里……这样一来,再孝顺的儿孙也不得不吃了他……乡邻们私下议论:其实老人的肉并不好吃,肉太老,筋,咬不动,不如小孩子的肉吃起来鲜嫩……”
“娘,别说了!”慕清妍早已泪流满面。
欧竞天轻轻将她揽进怀中,慢慢沉声道:“总会有一个没有战争、没有贫穷、没有饥饿、没有一切丑恶的世界的……”
“难道这个世道便不能改变了?”
慕云潇擦了擦脸上的泪,深深吸一口气:“也不是不能改变,只要上位者能以己度人便可。”
“以己度人?”慕清妍慢慢咀嚼这四个字,然后冷然一笑,“怎么可能?但凡以为自己有些身份地位的,那个不是恨不能将所有人都踩在脚下?别人越是不好过,他才会越痛快!”
“好了,不要说这些了,”洛攸宁皱眉出声打断,“好端端的一顿饭,都搅了!”
“是啊,都是我不好,”慕云潇也笑了,“说这些做什么?我从那时起厌倦了圣女生涯,便常常出来游荡,也因此认识了你爹。圣女在任上是不能成婚的,必须等到族人找到另一位适合的圣女人选,才可以离任。我费了好大的周章,又和湘湘谋划许久,才主动提出离任,并且物色好了下一任圣女人选。谁知,”她自嘲一笑,“也因此落入了湘湘彀中,早知如此我干脆推举她就完了!皆大欢喜,也没了这后来的许多波折。”
“好了,别说了,”洛攸宁温颜打断了她,“谁也没有预知能力。我们今后看人看仔细些也就是了。”
慕云潇看女儿神色郁郁,便将自己当年的奇闻异事选了两件来说,直到看见慕清妍露出些笑容,才叫人把饭菜重新热热一起吃饭。
这里刚刚吃完,赫连扶苏和轩辕澈便联袂而来,赫连扶苏换了一套淡蓝衣衫,行走间如行云流水,意态风流,和他比起来,旁边同样相貌俊逸仪表不俗的轩辕澈便生涩得像个孩子。
大概自己也觉察到了这一点,一向以大人自居的轩辕澈和赫连扶苏总保持着一箭之地,只是因为见到了慕清妍才快走了几步。
慕清妍拉着欧竞天起身相迎。
赫连扶苏在看到慕清妍的那一瞬,眼中划过一丝惊艳,随即目光掠过她白皙的颈项,便暗了一暗,又见她主动拉起了欧竞天,看向欧竞天时眉目间的情意深浓而甜蜜,心中不由得微微一痛,脸上却是风情万种的笑容。
轩辕澈最见不得他这副样子,低声咕哝:“骚包!”
赫连扶苏狭长的桃花眼轻轻一瞟,轻红的唇边一抹逗弄的笑容:“既然看不起,为何在无人处却要偷偷学我?还是说,其实那些美人都是喜欢我这种样子的,所以你心生羡慕?”
轩辕澈恼怒的一瞪眼:“胡说!”
“呵呵,”赫连扶苏扬眉一笑,“是不是你自己的样子,常常让人家美人们摸着脸蛋儿说:哎哟,谁家的瓷娃娃哟,好嫩的脸哪!”
轩辕澈鼻孔朝天,讶异的眼神却出卖了他。
赫连扶苏散漫一笑:“因为你时常一大人自居,行为举止却还是个孩子。”
轩辕澈又露出不耻下问的神色,赫连扶苏却不肯再说了,下颌一扬:“你妍姐姐已经在等着我们了。你若真心想学,便与我同行,凡是我会的,必定不吝赐教。”
轩辕澈眨了眨眼,撇嘴一笑:“你这头狐狸修为还不够,不就是想趁机拐了我去,好替你做点事吗?我看我还是跟我姐夫学学比较好,他的男人味比你浓!”
赫连扶苏眉毛一挑,似笑非笑的问:“你确定?”
“这个……”轩辕澈抬眼看到了欧竞天,那双凤眸啊,绮丽无双,那眼眸中的黑与冷与利却令人望而生畏,自己遭他算计也不是一次两次了,想一想还真是心里没底,却还是嘴硬,“这个,再说吧!天下男人多得是,我为什么偏要学你?这副骚包样,很好看么?”
慕清妍已经拉着欧竞天迎了出来,笑道:“赫连,澈儿,这几日多承你们相助,只可惜我无以为报,实在惭愧的很。”
赫连扶苏摆一摆手,笑意清浅:“都是自己人何必如此客套?”
“你怎么抢我的话说?”轩辕澈气鼓鼓一扯赫连扶苏衣袖。
赫连扶苏手臂轻轻移动,衣袖流云般从轩辕澈掌中滑走,抬手一掠鬓发,偏头一笑风流无双,连明丽的日色都似暗了暗。
轩辕澈磨了磨牙,恨恨地瞪了他一眼,转而对慕清妍道:“妍姐姐,我们是来告辞的。我不管这个大骚包如何,反正我是要回天机阁了,你和姐夫保重吧,有机会我会去庆都找你们的,到时候姐姐可要带我好好逛一逛庆都啊!”
慕清妍点头应允:“这是自然。赫连,你也要走?”
赫连扶苏无奈的点了点头:“你知道,我从来不是我自己。这一次我是自请参加董太后的葬礼而来,也不能迁延太久,否则父皇那里也不好交代。昨日接到密信说是皇祖母病情又加重了,催着我回去……”其实童太后常年生病,并没有什么大不了的,只不过她从小将赫连扶苏带大,情分是非比寻常的,只要一说病重,便将赫连扶苏拿捏得死死的。
欧竞天勾唇一笑:“听说近来南蒙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