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长生却不理女儿的撒娇,目中精光闪烁,继续问道:“不知田公子何方人士,怎会出现在凤鸣关?”
欧竞天眉毛一扬,微微不快,却仍旧礼貌答道:“晚辈是蔡城守备田桂之子。不过是出来游山玩水罢了。”
贺长生把询问的目光投向身边的参军,那参军点了点头,他这才笑着揖让:“原来是田守备之子,都是自己人,请进请进。”
贺长生将欧竞天一行人让到府中,便说去处理公务。贺金蝉吩咐管家好生招待,转身进内宅,一面叫人将熊胆取了给母亲治病,一面自己换了一套清爽衣服,重新梳洗了,在母亲面前打了一个转,便赶紧去找欧竞天。
欧竞天等人用了饭,正在管家陪同下,在帅府花园中欣赏景致。贺长生名义上是去处理公务,但实际却是调查欧竞天的真实身份。从参军那里虽然确认蔡城留守的确有个叫田润泽的儿子,但焉知此润泽便是彼润泽呢?他总觉得这位田公子气度非凡,尤其那双眼睛,似曾相识。
欧竞天对他这番心思自然了若指掌,但是并不怕他去调查,他敢冒名而来,自然已有万全准备。蔡城留守此刻已被他的人掌控,莫说让田留守当他便宜老爹,便是让田留守当他便宜孙子,田留守也是莫敢不从的。
贺金蝉却什么都不懂,她颇费心思地挑了一套粉蓝色箭袖袍,头上粉蓝色绢帕包头,特意叫乳母给打了个漂亮的蝴蝶结,又在耳上戴了素日嫌累赘的珍珠耳坠。整体看起来,既英姿勃勃又不失女儿家的柔美。然后揣着一颗砰砰乱跳的心,去找欧竞天。
“田大哥!”她特意换了称呼,使两个人的距离没有那么遥远,“下人服侍的还周到么?”
欧竞天点点头:“宾至如归。”他长长的睫毛,既黑且密,竟比女子的还要美好。
贺金蝉甜甜一笑:“蔡城风物如何?我听父帅说过,那里不似这边多山。”他这双眼睛可真好看,若是多笑一笑便更好了。
欧竞天又点一点头:“不错,蔡城没什么动人风景,所以闲极无聊,便出来走走,若非家父一再不允,我也不至于偷跑出来。”他的态度既不亲密也不疏离,只是淡淡礼貌对答。
贺金蝉眼睛一亮:“这么说,田大哥不曾见过这般崇山峻岭了?”
“不错,”欧竞天叹了口气,似是憾甚,“我是家中幼子,家父事事拘着我,哪有机会游历?”
贺金蝉立刻兴奋地提议:“不如,我陪田大哥到处去走一走看一看吧?你看咱们这边山势陡峻,没什么可看的,可是出了凤鸣关,西秦那边崇山峻岭、茂林修竹、瀑布飞泉、山花烂漫,好看得很!我有时候闷了便会偷偷溜出去,偶尔运气好,还能打到一两只金雀,那可是象征西秦国运的神鸟,哈哈,打杀几只便是削减了他们几分气运,畅快得很呢!”
“果真如此?”欧竞天露出几分神往,随即又怅怅然,“可惜我便没有贺小姐这般得天独厚的条件。”
“有我在,怕什么!”贺金蝉看着欧竞天的脸色变换,只觉得每一个细微的表情都能叩动自己心弦,心头一热,脱口道,“我同你去!”
欧竞天也不再推辞,含了一缕浅笑:“若是贺元帅责怪怎好?”
见他处处替自己着想,贺金蝉更加心花怒放:“父帅最疼我,什么都不要紧的。”说着伸手拉住欧竞天的手,便向帅府马厩跑去。
欧竞天嫌恶的盯着那只爪子,忍了又忍,才没有将之拂开。
贺金蝉见他并未推拒自己的亲热举动,心中暗喜,两颊一色娇红,本不算出众的容貌平添了几分动人之色。
出了凤鸣关,奔出去二十里便是西秦地界。贺金蝉在前面引路,回头偷偷看欧竞天几眼,觉得他端坐马上的英姿格外引人注目,强抑着乱跳的芳心,指点道:“我们从这里过去,这边有一条密道,由山里穿过去,不易被西秦人发觉。”
“多谢贺小姐相送。”
贺金蝉一愣,不明白为何田大哥的声音骤然冷了下来,虽然仍旧好听,却不复先前的朗然温和,反而带着沉沉寒意,僵硬着脖子转回头来。
欧竞天脸上带着似笑非笑的表情,凤眸中满是讥诮:“贺小姐,实言相告,我并不是什么田守备的儿子,我乃是西秦胡延元帅帐下第一骁将胡凤春是也!异日两国交战,我便是先锋!只因贺元帅盘查严密,一时难以出城,才多有迁延。在此谢过贺小姐相送之情,但若有幸沙场相逢,胡某仍是不会容情的。告辞了!”一拍马,带着手下呼啸而过。
贺金蝉像是遭了霹雳,脑子里一片空白,半晌才回过神来,泪水便如滂沱大雨,瞬间漫过心堤。十六岁少女,春心初动,那人却是敌国将领,前一刻的温和亲近——不,他何曾表示过半分亲近?一切不过是自己一厢情愿罢了。他竟是如此冷漠绝情……
贺长生本来并未查到什么不妥,但是心中隐隐不安,返回帅府却不见了女儿和田润泽一行人,心中一动,唯恐发生意外,派人一打听才知道女儿带着田润泽去看山景了。不由得跌足:“遭了!”急忙亲自带了人去追,半路上遇见丢了魂一般的贺金蝉。急忙翻身下马。
“爹!”贺金蝉一头撞进贺长生怀中,“他……他是西秦的胡凤春!”
贺长生一把将女儿推跌在脚下,横眉立目骂道:“都是我平日太娇惯了你!相识还不到一日的人你便领着到处逛!一点警觉心都没有!我贺长生一世英雄,怎生出你这样一个无用的女儿!”
贺金蝉抬起头呆呆地望着平日对她连大气都不舍得出的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