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么,”慕清妍轻轻笑着,“我该当称呼段兄一声‘师兄’了?”心中的温暖又增加了一分,是啊,老天知道她之前的十年缺失了亲情,便于此刻给她加倍补偿。
段随云温和一笑:“怎么都好,不过是一个称呼。”
“师兄是什么时候到父亲身边的?”父亲一直处在幽禁当中怎会得到这样一个优秀的弟子呢?
“我从三岁起便跟着师父了,五岁那年,师父离开总坛去办事,后来教中出事,我便先一步被人关了起来,后来一直便跟在师父身侧。”
“他……”慕清妍有些迟疑着开口,目光下意识避开了段随云,“他怎样?”
段随云微微一愣,想到这个“他”应当指的是欧竞天,随即答道:“他应该是暴怒的吧。我动身时他也准备起身了,他并没有走弯路,直接赶赴西秦,看来他是坚信你一定能够平安到达冰泉山。”
“清妍,”段随云语气诚恳,“师兄劝你一句话,欧竞天并不适合你。”
慕清妍幽幽一叹,半晌垂头不语。
段随云又道:“待我身体恢复些,我陪你一同去冰泉山,时间紧迫,我只怕来不及……”
“师兄,”慕清妍声音细细,“我知道,欧竞天非我良配,我一直都知道,所以我才能走得这样干脆。只是他于我有数次救命之恩,人非草木,我不能不记得这些恩情。”她像是解释给段随云,又像是给自己又一次警醒。
段随云温润的目光在她脸上缓缓滑过,却不带一丝探究,只是温言安慰:“我知道。这大半年来,你受苦了。”
慕清妍慢慢摇头,苦么?一开始的确是苦的,苦得人生不如死,可是后来却慢慢回甘,到最后乃至于温柔缱绻甜蜜温存得令人怀疑是场美梦。若非欧竞天那般凉薄,她相信,自己宁可这场梦永远不要醒。
段随云脸上已经露出掩饰不住的倦意,但目光仍旧温暖如初,唇边浅浅一丝笑意也带着令人心安的力量。
慕清妍终于从自己翻涌不休的思绪中脱身,有些抱歉的看看他:“师兄好生歇着,稍后我再来看你。”
出了段随云的房间,慕清妍只觉得胸中长久以来的一口烦恶之气终于消散,心情也愉快了很多。
“妍姐姐,”轩辕澈忽闪着一对大眼睛走过来,关切的问,“你没事吧?”
慕清妍这才想起来自己手中还拿着段随云的手帕,而脸上肯定还有哭过的痕迹,当下温和一笑,摸了摸他的发顶:“没事。只是,姐姐找到自己的父亲了。”
“真的啊?”轩辕澈瞪大了双眼,眼中闪过兴奋的光,“这可是一件值得庆贺的大事!晚上叫厨房加菜!”
慕清妍却从他高兴的表象下看到了一丝落寞哀愁,不知他心中到底在想什么,大概也与身世有关吧,伸手拉住他道:“陪姐姐走走可好?”
轩辕澈紧了紧身上雪白貂裘,急忙点头:“好极了!”分别在即,他格外珍惜与她单独相处的每一点每一滴。
两个人来到马厩,看望麒麟兽,已有专人给它刷洗饮遛,此刻的麒麟兽精神饱满,两眼放光,一看到慕清妍激动地四蹄乱窜。
轩辕澈却忍不住露出了好笑的神情:“姐姐,你这匹宝马,真的很特别!”他虽然年纪小,但见识倒不算少,却没有见过麒麟兽这般骡子脸的骏马。
慕清妍爱怜地摸了摸麒麟兽的鬃毛,在它脑袋上拍了两拍,淡淡说道:“人不可貌相,牲口也是一样。其实很多时候,人,不如兽。”
轩辕澈一瞬间神色黯淡下去,紧紧咬住嘴唇不说话了。他曾经见过一头母牛拼死护佑自己的幼犊,而他的亲生母亲,却为了能在家中有一席地位,一次又一次将他推给外表慈祥内心恶毒的嫡母。父亲儿女众多,何曾认真看过自己一眼?若不是自己早早崭露才华,只怕如今拿自己当眼珠子看的祖父也不会对一个庶出的孙儿多看一眼吧?至于兄弟姐妹,嫡出的那些向来是看不起自己这样的庶出的,而庶出的那些为了能在嫡母以及父亲祖父面前露脸,个个斗得乌眼鸡似的,有何手足之情可言?
“澈儿,”慕清妍认真地道,“这些日子我真心把你当做弟弟来看,所以有些肺腑之言要跟你说。”一开始她只把这个小小少年当做病人,可是他却给了她依恋和温暖,人非草木,渐渐地,她也把他当做了值得呵护的弟弟。
“姐姐,”轩辕澈仰起脸,淡金色的睫毛末端闪耀着迷人的光彩,“我也当你是亲姐姐,不,比姐姐还要亲!”姐姐那么多,同父的姐姐、堂姐、表姐加起来没有一百也有八十了,谁曾给过她这般的温暖?
慕清妍微微一笑:“你年纪还小……”你经历的还少,人间险恶又能知道多少?
轩辕澈嘀咕道:“你自己也不过比我大三岁而已,却这样老气横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