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呃,”可以说是麒麟兽强行带我来的么?我不想与你再相遇的,因为你可能与段随风有关,可能与欧竞天,有关,“段兄,真是巧啊!”她本想到下一个客栈再投宿,一来天色已晚,二来太着痕迹反而惹人生疑,便也在这悦来客栈住下了。
一夜无事,第二天她特地起了一个大早,吃过早饭,补充了干粮饮水,喂饱了麒麟兽,匆匆上路。
但是只顾着避开段随云,却忘了,她已经迷路,昨天因被麒麟兽折磨了一路沾枕便睡也忘了跟店家打听路途。
唉,到下一个村镇再说吧。
麒麟兽见不到那紫骝马又恢复了那副蔫头耷脑的样子,不疾不徐走一阵总要停下来歇一歇。
慕清妍好话说尽,它仍旧无动于衷。
看看天色已近中午,却走出来连二十里地都没有。背后传来马蹄声,一回头却是段随云赶了上来。
“慕贤弟,”段随云话语里也带上了笑意,“你怎的还在此地踟蹰?”
慕清妍脸上微微一红:“呃,我并不急于赶路,好在离亲戚家也不远了。”
“哦,贵亲友住在哪里?”段随云言辞恳切,“若是同路,我们不妨搭伴前行。”两人一边赶路一边攀谈。
“这……”慕清妍犹豫着,不肯开口。
段随云释然一笑:“不过,我想同路的可能性也不会很大,我是要去南蒙。这条路却是通往西秦的。”
“兄台是西秦人氏么?”慕清妍听出了他话音中淡淡的提示。
“不,”段随云仍旧笑意微微,“小可其实是土生土长的天庆人,而且还是在庆都出生的。不过,已经很多年没有回去过了。这些年多数留在东鲁,也算半个东鲁人。这次去南蒙是为了访一位朋友。”
他这样坦然相告,慕清妍倒有些不好意思:“原来如此。”
段随云看了看天色,从马背上解下包袱,笑道:“慕贤弟,天已这般时候,只怕来不及找下一家客栈打尖,不如在此用些野味。你看可好?”
他这样情意殷殷,若要推辞倒显得矫情了,也容易惹人起疑,于是慕清妍含笑点头。
两人将马拉到树丛边,段随云折了一根树枝,将地上积雪扫尽,露出干净的黄色土地,堆了一堆枯枝燃起火来。
慕清妍从未做过这些事情,但又不好束手等待,便帮着去折树枝,谁知倒叫树枝上的干刺扎了手,不由蹙起了眉。
段随云手脚麻利,仿佛并没有看她,却恰到好处地道:“慕贤弟,这些树枝差不多也够了,不如你去把干粮取出来,烘热了好吃。”
慕清妍答应着取出几块饼子,也不知该如何烘热。
段随云放下手上的一大抱枯树枝,打量一下四周,道:“这时候怕是有野鸡出没,贤弟请照看一下火堆,小兄去去便回。”他语气温和,既不过分亲近也不会令人觉得疏远。
慕清妍答应了,在地上垫了两堆枯草,坐在火堆旁,一边烤火一边慢慢加柴。突然想起来,在楚王府地下密室中,欧竞天那堪比大厨的手艺,唇边不禁露出一丝暖暖的笑容,转而黯然。
过了没多久,段随云便提着一只已经拔去羽毛去除内脏的野鸡回来,找了根干净树枝穿好架在火上,微笑道:“今日运气倒好。”
慕清妍有些沉默,不知该说些什么好,按理说应该搭讪一下,打听一下他的身世,可是她又怕真如自己所想的那般,他果真是段随风的兄弟,那便极有可能,他也和欧竞天十分亲近。
“慕贤弟家中还有些什么人?”段随云一边把几块干饼子也穿在树枝上烤,一边又取了些盐巴出来备用,随口问道,“怎会孤身一人上路,这也太不安全了。”
“哦,小弟父母双亡,也没有兄弟姐妹,身如浮萍,飘到哪里便算哪里了。”慕清妍随口给自己编了个身世。
段随云幽幽一叹,脸容却仍旧平静:“说起来,我倒是父母双全,还有一个亲弟弟,可是,却有家不能回。”
慕清妍垂下眼眸,并不多问。
“我的父母……我的父母遁世隐居,听凭我们兄弟放任自流。至于我那唯一的兄弟,我们昔年为了一个女子反目成仇。如今,”他面容仍旧沉静,声音也还和初见时一样温和,但听在人耳中却有着无边的苦涩,“天地之大,只有孤单一人。为了不使自己尝到寂寞滋味,只好到处结交朋友,到处奔波,停不下来便不会多想,朋友多了,便多了另一种生活趣味。人生在世,总要做些值得去做的事,才不枉此生。”
慕清妍觉得他这一番话倒很是契合自己的心境,不由点了点头。
“呵呵,”段随云有些自嘲的笑了笑,微微摇头,“不知怎的,觉得和小兄弟一见如故,竟和你说了这些陈年旧事。”
慕清妍这才回味过来,他说这番话竟隐隐含着劝导的善意,觉得心中一暖,感激一笑:“兄台见识高卓,小弟佩服。”
段随云笑一笑,将盐巴均匀抹在鸡上,轻轻翻转,野鸡已经被烤得金黄,油光迎着日光闪烁起诱人的光泽,清新的香气令人食指大动,偶尔一两滴油落入火堆,爆出“滋滋”声响,火苗也陡然窜高,映得两个人的脸红红的。
饼子已经烤热,段随云将野鸡交给慕清妍翻转,自己起身取来水囊,将火堆移开了些,在地上挖了个坑,把水囊埋进去,上面堆了些灰烬。
又从身边取出一柄银质小刀、一块油布、几张干净白纸。
接过烤鸡,细心剔除不小心沾上的几点灰渍,运刀如飞,很快将鸡肉从鸡骨上剔下来,先递了一只鸡腿给慕清妍,自己也拿了一只,就着饼子吃起来,摊满热气腾腾的鸡肉的白纸摆放在两人中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