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实当然不是这样,但是郑凌既然知道云雁回没读过多久书,就放心大胆地吹,不害怕牛皮会吹破了。
云雁回不屑地道:“熟读经书?熟读话本还差不多!”
因为是亲戚子侄,他又不是没在瓦舍中打听郑凌这个人,常客啊!更不用说他们第一次见面就是在庙会上了。
郑凌脸颊一红,又想到自己是兄长,怎么能一次又一次的丢了面子呢,这还要如何树立光辉形象?
郑凌嘴硬:“哥哥我本来就是,你知道什么叫神童吗?说的就是哥哥我,你不要被误导了,头两次见面那不是真正的我。雁哥儿啊,读书其实也不难的,你若是想的话,以后我每次休息,都可以出来教你读书啊。”
“别一口一个哥哥了,还教我读书?”
云雁回怜悯地看他一眼,“你若是这么想和我探讨读书这个问题,那这样吧,先回答我一个诗文上的问题,要是回答不出来,就只管学你自己的去吧。”
郑凌心中想着,雁哥儿还是不承认他这个哥哥啊,看来这得露两手了,“什么问题,你问。”
云雁回:“读过乐府诗吗?”
郑凌点头:“读过——这就是问题吗?”
“当然不是,”云雁回瞥他一眼,总觉得郑凌最可爱的样子还是吃亏的时候,让他非常能忍心为难这个表外甥,“既然如此,一定知道《孔雀东南飞》吧,我问你,那孔雀为何东南飞?”
郑凌一呆,掏了掏耳朵,“什么?孔雀为何东南飞?这是什么鬼问题啊!”
《孔雀东南飞》是长篇叙事诗,其中开头两句“孔雀东南飞,五里一徘徊”是托物起兴,只是一种意象,为了引出后面的内容。可是要说实际意义,孔雀为什么向东南飞,郑凌哪里能知道。
作者就要写往东南飞,说不定人家只是为了顺口而已,根本没有实际意义!
啊,后面还有句自挂东南枝,东南,所以东南方到底有什么啊?!作者也不可考,否则还可以从作者生平揣测……
郑凌要晕了。
最后只能面红耳赤,丢脸地承认:“我不知道。”
“所以你还是管好自己读书吧~”云雁回拍了拍他的脸蛋。
这个问题,是近现代很有名的一个问答了,其实有点脑筋急转弯,只不过郑凌不知道答案要剑走偏锋,往诗的本身去联想,怎么想都不对。
郑凌不敢再劝云雁回读书,老老实实试起袜子来。
到了次日,郑凌返回书院,在书院里遇到教自己的夫子时,鬼使神差就拉住夫子问了一句,“先生,你说,《孔雀东南飞》里面,为什么孔雀要往东南飞啊?”
夫子大怒,用手上的书卷起来砸郑凌,“可恶,叫你读书,你就会戏耍,现在还敢打先生的主意了!”
郑凌抱头鼠窜,心中愤愤不平。心想昨日在雁哥儿家,觉得丢人,甚至都没问正确答案,现在连夫子都觉得他在戏耍人,所以雁哥儿其实也是在戏耍他吧?这小孩,怪狡猾的!
郑凌左思右想,写了张纸条叫书院外面的小贩捎给云雁回,叫他自己说一说,孔雀为何东南飞。
过了半日,回信来了。这是郑凌第一次看云雁回的字,惊觉雁哥儿自称没念过多久书,但是字竟然写得极为好看,全然不似他这个年纪的孩子,郑凌都要自愧不如。
而那字的内容则是:孔雀东南飞,只因西北有高楼。
“……我X!”
郑凌不禁骂了一句,他怎么没想到这上面去呢?雁哥儿还真没戏耍他,古诗十九首里的西北有高楼,上与浮云齐,这尼玛也不是什么生僻句子啊!
这只是绕脑子的问题而已,郑凌真正还是因为雁哥儿的字羞愧了,字如其人,看字就知道雁哥儿下过多少工夫。雁哥儿说自己不喜欢读书,却比他要认真得多。
没多久,缺心眼的郑凌又想到,既然雁哥儿不是在戏耍他,那岂不是被夫子白打了几下。于是屁颠屁颠又去找夫子,告诉他上次问的问题已经有答案了,孔雀不东南飞,是因为西北有高楼。
结果夫子听了答案又把他骂了一顿,“不学无术!不知尊师重道!就知道耍小聪明!先时还想拿这个耍先生是吧?你还不甘心了?这么喜欢,那你去把《孔雀东南飞》抄五百遍!”
郑凌傻眼了,半晌嚎了一句:“雁哥儿误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