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玄龄怒气稍敛,冷哼一声道:“你并非是无奈隐藏,而是做贼心虚!今日玉珠在公堂之上一番言词,闹得长安城人皆可知,你要她如何在长安城立足?我房玄龄如何面对朝中公卿?”
余长宁沉吟半响,陡然正色道:“房相放心,这事我会给你一个圆满的交代,必定不会让玉珠受到半点委屈。”
“记住你的话!”房玄龄震冷冷道得一句,挥手道,“老夫现在不想见到你,你还是走吧。”
余长宁默默无语地拱手,转身大步离去。
望着他渐行渐远的背影,房玄龄忍不住一声长长的喟叹,白眉拧得如同疙瘩,沟壑纵横的老脸上也满是疲惫之色。
突然,房玉珠提着长裙跑入了正厅,神色焦急地问道:“爹爹,听闻刚才余大哥来过,你将他如何了?”
房玄龄本责罚房玉珠面壁思过,没想到她却违背自己的命令跑了出来,不由怒声道:“你这臭丫头,今日之事我还没找你算账,你现在又关心起余长宁来?”
房玉珠愣怔了一下,有些凄然地说道:“父亲,我与余大哥情投意合,即便你再怎么指责,我也不会有丝毫的改变。”
房玄龄痛心疾首地悲叹道:“他乃有妇之夫,而你却是云英未嫁之身,今日你为了他连名节都不顾,即便他愿意娶你,也只能成为妾侍,怎么你就这么傻?”
房玉珠坚定说道:“只要能够与余大哥在一起,即便成为妾侍玉珠也心甘情愿。”
听罢此言,房玄龄犹如当胸被人捶了一拳,气的喘息不已,黑着脸连连点头道:“好,好,女大不中留,你实在喜欢他,那就随他去吧,我房玄龄就当没有你这个女儿。”
房玉珠泪如雨下,深吸一口气正欲开口,突然看见母亲走了进来,对着房玄龄就冷声喝斥道:“老爷,女儿乃是我十月怀胎所生,岂是你当没有就没有的?”
房夫人乃是有名的悍妻,房玄龄怕老婆在朝堂之上也是出了名的,闻言立即大觉尴尬,咳嗽一声道:“夫人,我这不是在教训女儿么?你在这里掺合个甚来?”
房夫人上前拉着房玉珠的小手劝慰了一番后,这才冷冷道:“你也知道玉珠向来心高气傲,她既然钟意那余长宁,必定是仰慕他的绝世才华,况且你以前也曾说过余长宁人品不错,若不是成了天子帝婿,必定择他为婿,难道忘了不成?”
房玄龄喟叹道:“虽是如此,但现在余长宁不仅是大唐和高句丽的驸马,更是突厥汗王之夫,他的妻子们如此强势,我也是担心玉珠会吃亏啊!”
房夫人尚在沉吟,房玉珠已是正色说道:“爹爹,娘亲,路是女儿自己选的,也是自己走的,弱水三千只取一瓢饮,若能与余大哥在一起,玉珠此生不悔。”
清朗的女声落点,房玄龄面上神色兀自变幻个不停,不知过了多久,他拂袖沉沉一叹,转身离去。
房玉珠俏脸上泪光莹然,扑在房夫人怀中大哭了起来。
房夫人轻轻地抚摸着女儿柔顺的秀发,温言安慰道:“放心,你爹爹也是一时之间放不下颜面而已,等过段时间他想通了,说不定便会同意此事。”
房玉珠点了点头,心里却大是忐忑。
……
翌日清晨,余长宁带领谢千仇、焦森林两人来到刑部衙门,开始彻查张少晨被害一案。
此事涉及到自己的清白,余长宁自然无比上心,来到刑部第一件事便专程进入停尸房中察看张少晨的尸体。
停尸房位于刑部后院一个不起眼的青砖房内,刚走入其中,一股冰冷的气息夹杂着淡淡的恶臭迎面扑来,直熏得余长宁皱起了眉头。
带路的仵作微笑解释道:“余大人,由于尸体放久了容易腐烂,所以这间屋子下面一层便是冰窖,用来藏尸再合适不过,放个三五七个月也不会有什么问题。”
余长宁脸色有些苍白地点点头,再看谢千仇和焦森林,也同样如此,他挥挥手似乎想驱散萦绕在鼻尖的臭味,吐了一口浊气说道:“不知张少晨的尸体停放何处?”
“就在第五个阁房内,大人请随小的来。”
仵作说的一声,沿着阴暗的甬道走得片刻,停在了一间铁皮包裹的木门前,栽下腰间的钥匙向着铜锁锁眼捣弄了片刻,木门应声而开,刺耳的开门声在寂静的屋内尤为刺耳。
余长宁略一沉吟,举步走入了房内,房间三面皆墙中间唯有一张高架木板,张少晨的尸体正一动不动地躺在上面,惨白的脸看上去说不出的吓人。
细细地端详片刻,回想起他与自己争执打闹的长静,眼见如今一个活生生的人就这么含冤死去,余长宁不禁生出了几分不忍的感觉,问道:“仵作,不知你可有在张少晨尸体上发现什么?”
仵作将手中油灯放在了木架上面,照得张少晨的脸膛忽明忽暗更添几分诡异之色,他轻声禀告道:“余大人,张少晨致命的死因乃是插入胸口的匕首,请你一睹。”言罢,揭开遮挡尸体的白布,露出了张少晨赤裸的上身。
余长宁凝目望去,张少晨左胸插着一只握柄露在外面的匕首,伤口周围的鲜血虽然早已被擦净,然而白森森的血肉看起来依旧是那么触目惊心。
谢千仇突然插言问道:“不知这支匕首长约几何?”
仵作比划回答道:“连刀柄大概长约一尺,正好一刀刺在了他的心窝,十分狠辣无比。”谢千仇捏着下巴沉吟了一会儿,有些奇怪道:“驸马爷,千仇有一个猜想,胸口乃是人防范意识最强的部位,这个凶手能够如此准确地一剑刺入张少晨心窝,那张少晨当时对此人一定没什么防范,千仇觉得凶手可能是张少晨无比熟悉,且很信任的人,故此才能一击成功。”“千仇说得不错。”焦森林点头同意道,“张少晨被害之前如果与凶手有所打斗,凶手很难将他一刀毙命,这其中有所古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