甄云头也没回地开口道:“可汗如此作想的话,实在小看唐军了,此阵名为‘车城圆阵’,乃战国兵法大家孙膑所创,唯守不攻,绝地之用,阵势一成犹如山岳般难以撼动,这么复杂的战阵一定不是出至余长宁的手中,而是由她排列而成,多年未见,没想到她风采依旧啊!”
“她?不知汗王说的是谁?”芷云闻言不由好奇一问。
甄云也未回答,解释道:“战国孙膑乃是继孙武之后的又一兵法大家,以桂陵之战和马陵之战的胜利奠定了齐国霸主地位,所著的《孙膑兵法》更是被列为了中原将帅学习韬略的经典书籍,但就实而论,让孙膑名垂千古的桂陵、马陵两战皆是埋伏作战,其生平未曾一次用过阵战,唯在《孙膑兵法》中留下十阵之图形,即方阵、圆阵、一字阵、疏阵、数阵、锥形阵、雁行阵、钩形阵、玄襄之阵、水火阵。此十阵者,前面三种阵形为常战阵法,并不稀奇,至于其余七阵,当为孙膑所创,然如何使用,却是没有定式,因人因地因器械,变化多多,目下唐军此阵,便是依据孙膑十阵以圆阵配以壕沟、牛车、步军而成,名曰车城圆阵!”
猡迦钊恍然点点头,问道:“不知这车城圆阵有何厉害之处?”
甄云扬起手中马鞭遥遥一指:“这车城圆阵共分为五层,最里面的一层为谷中高石上的金鼓军令楼,若有敌军攻来,守将将在军令楼中俯视战场动向,并及时发号施令;第二层为矗立在高石周围的连绵军帐,驻扎换防士兵与伤残老弱;第三层为弓箭手方阵,唐军的弓箭手想必全都会集结在那里;至于第四层,则为以无数粮车固定相连的车城主阵,粮车后配有刀盾长矛步卒,是抵抗攻击的最重要的一道防线,至于最外面的一层,则是抵御骑兵的壕沟鹿砦,其阵环环相扣实在难以撼动。用火攻或许是一条不错的破阵良策,可惜对手却是杜禹英啊!”
听甄云用言语如数家珍地将此阵详细拆解了一番,猡迦钊不由大是敬佩,皱眉问道:“汗王,为何不可火攻?只要用火箭点燃那些环环向连的粮车,这车城圆阵自然就为之瓦解。”
甄云苦笑摇头道:“唐军守将显然早就料到了会有此点,你瞧那里,民夫正在用水将所有牛车淋湿,火计已是不可用了。为今之计,就只有强行攻城。”
猡迦钊正色地点点头,亢声道:“好,待到扎下营寨休息一日,明日属下就下令大军攻阵。”
山谷中的唐军早就发现了突厥大军到来,此刻谷内已是一片戒备。
高石下的中军帐内,余长宁正召集杜禹英、柴秀云、谢千仇、焦森林四人商议军情。
端坐于长案之前,余长宁的目光从帐内几人脸上一一掠过,正色开口道:“根据突厥旗幡规矩,五色白狼旗乃是突厥汗王亲自领军的标志,刚才本官观察了一下,离山谷不远处的一座高岗上正有一面五色白狼旗迎风飘扬,也就是说,这队突厥骑兵乃是由突厥汗王甄云亲自领军。”
话音落点,大帐中顿时一阵默然,既然是突厥汗王亲至,突厥骑兵前来攻阵之时厮杀一定会更加猛烈,唐军防御的压力必然加大。
余长宁喟叹一声道:“根据斥候反馈回来的消息,敌军大概有两万多人,反观我军却只有两千之数,虽还有一定数量的民夫,但民夫毕竟没有受过正规的军事训练,难以堪当大任,所以从兵力而言,实在难以与之正面抗衡。”
杜禹英蹙眉道:“余大人,眼下最重要的乃是保障军粮不失,而并非率众突围,我相信大总管收到白道城被突厥攻破的消息后,一定会率军前来支援。”
余长宁颔首道:“现在援军是我们翘首以盼的唯一希望,没有援军,我们必死无疑,但本官认为依照目前的局势,我军也不能固守山谷等待敌军来攻,须得有所行动才是。”
柴秀云惊讶问道:“不知余大人此话何意?”
余长宁淡淡笑道:“在杜博士与柴将军摆排车城圆阵的时候,本官左思右想,想到了一条计策,也不知是否可行,现在说出来供大家探讨一下。”
谢千仇笑嘻嘻地开口道:“大家皆是茫然无计,没想到驸马爷竟有妙计,不知是何计策?”
杜禹英虽然没有说话,但是美目视线落在余长宁身上没有片刻移开,显然也在静待下文。
余长宁手指叩了叩长案,加重语气开口道:“根据本官忖度,突厥大军见到我军兵力不济之下如临大敌接阵防守,一定会以为我军采取的是守势,自身必定会放松警惕,本官觉得我们不如反其道而行之,乘着夜色主动出营奇袭突厥大营,不知大家意下如何?”
一言方罢,谢千仇倒抽了一口凉气,拍案叫好道:“好一招出其不意,咱们作为兵微将寡的一方却主动攻击强者,如此不安常理出牌必定让突厥人防不甚防,千仇同意驸马爷之计。”杜禹英沉吟了一番,淡淡笑道:“秀云,你觉得余大人此计如何?”柴秀云思忖了片刻,正色道:“突厥骑兵远道而来长途奔波,一定是疲惫不堪劳累不已,在拥有绝对优势的兵力面前,对我们肯定是不屑一顾,若能按照余大人的计划以精锐骑兵突袭突厥大营,成功的希望很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