帐帘微微一动,一个虎背熊腰的青年已是大步而入,虎目视线向着众人一扫,淡淡道:“拔灼奉父汗之命,前来漠南宣告与真云可汗结盟之约,只要各位同意,薛延陀便是漠南突厥最忠诚的盟友。”
“咝,竟是薛延陀的小可汗。”大帐中立即有人惊呼出声。
拔灼乃真珠可汗夷男的长子,也是夷男的正妻所生,贞观十二年被李世民册封为薛延陀小可汗,管辖着薛延陀西部的薛延陀本族,被视为薛延陀未来的继承者。
此刻听他亲口说所的消息,自然是让头人们惊愣不已,也对真云可汗的话信了几分。
沉默半响,突然帐内有个头人冷笑道:“薛延陀不过是唐朝养的一头白眼狼而已,以前向李世民俯首称臣对付我们东土爵,现在竟敢又挑衅主人,与你们当盟友无异于与虎谋皮。”
拔灼双目一闪,摘下腰间短斧单手一甩,那短斧闪烁着寒光飞掠而至,转眼便砍在了那头人的脖颈上面,鲜血飞溅间,头人捂着血如泉涌的脖颈,连惨叫也未发出一句,便惨然倒地身亡。
见他一言不合便杀了一人,帐内的不少头人不由大怒,但眼下局势已被真云可汗所控制,生杀予夺皆在他一念之间,所以也只能敢怒不敢言。
“拔灼……”真云可汗不悦地皱起了眉头,显然很是责怪他的凶横。
真云可汗轻轻的一句使得拔灼面上的狰狞之色尽褪,他温柔地看了真云可汗一眼已是退到了一边。
望着惶恐不安的头人们,真云可汗双目一扫,冷声道:“大计如此,是卑躬屈膝继续做唐人的走狗,还是顶天立地做白狼神的儿孙,尔等自己选择吧?若是谁不愿意与唐朝为敌现在便可离去。”
虽说自己选择,但周边皆是虎视眈眈的带刀勇士,谁敢说半个不字,所以话音落点良久,大帐久久没人吭声。
促狭之色在真云脸上一闪而逝,她淡淡道:“既然大家都默认同意,那此事就这么定了,明日集结大军攻打定襄都督府,用唐人之鲜血为我突厥复兴大业祭旗。”
形势所迫,众头人纷纷点头允诺,不少暗怀鬼胎的头人正准备离帐便将这个消息告诉大唐守将,不料真云可汗一句话便打破了他们的美梦:“另外薛延陀十万骑兵在小可汗的率领下驻扎在百里之外,明日他们将会是主攻力量,尔等观战助威便可。”
话音一出,头人们又是一阵色变,虽然再也不用受卫兵的刀剑威胁,但心头的恐惧却更甚了。
……
风雪无休止地继续飘落,真云可汗独自一人站在山岗之上,仍由雪花落在自己的身上。
马蹄响起,拔灼已是飞马而至,他翻下马背冷笑道:“果然有几个不长眼的家伙想去向唐军通风报信,我已令人将他们当场处死。”
真云可汗头也不回地开口道:“常言道人各有志,你又何必为难他们?即便是唐军收到了消息,那也来不及了。”
听到他言语中的责怪之意,拔灼突然上前拉着真云的手道:“甄云,你又何必让自己如此辛苦,整天想什么复兴突厥?作为薛延陀未来的汗后,你想要的我都能给你。”
真云不留痕迹地抽回了自己的手,转身望着拔灼一字一句道:“因为我身上流着阿史那王族的血液。”
“所以……为了复兴突厥,你不惜用自己的婚姻来换我国的盟约……”一时之间,拔灼脸上出现了几分黯淡之色,颤声问道,“你,后悔吗?”
真云心里一声沉重的叹息,面上却柔声安慰他道:“和亲乃是王族女子的宿命,何有后悔之心?明日大战极为关键,你一定不能掉以轻心。”
拔灼呆呆地看了他良久,用力地点点头,转身上马飞驰而去。
真云可汗依旧久久矗立在风雪中凝望着天空,仿佛一尊冰雕雪俑,不知过了多久心里才暗暗叹息道:将复兴大业交于一女子之手,无所不能的白狼神啊,你何其残忍!
贞观十四年腊月,因为乙弥泥孰俟利泌可汗骤然死于长安,漠南突厥降部在真云可汗的率领下反叛大唐,与薛延陀合兵进攻定襄、云中两都督府,唐军措手不及,损失惨重。
腊月十三日,定襄郡破,七千名唐军战死,定襄府都督仇烈自刎殉国。腊月十七日,突厥骑兵攻占云中郡,八千唐军在都督石三宁的指挥下且战且退,不料遭到薛延陀小可汗拔灼包围,全军战死殉国。目前突厥、薛延陀联军兵锋已至顺、枯、化、长四州都督府,唐军形势堪忧,而雪片般的急报也是裹着风雪飞入了长安,放在了李世民的案头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