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几,一个鬼魅般的身影顺着山势轻捷地攀上了高崖,稳当当地落在了黑袍老者身后,须发斑白,目光锐利,举止儒雅,正是刚才与余长宁进行赌约的钓鱼者。
那黑袍老者转过身来,老眼在钓鱼者身上巡睃了一圈,嘴角挂上了一丝嘲讽的笑意:“这么多年没见,师兄的风姿还是依稀如昨,反观我司徒骜,却是垂垂老矣!”
钓鱼者冷冷一哼也不理他,抽出插在腰间的一支长笛放在嘴边呜呜吹奏起来,剑眉微皱,双目紧闭,显然陶醉在了优美的笛声中。
“我去找过她。”
黑袍老者冷冷吐出一句话,悠扬的笛声顿时戛然而止。
钓鱼者微微睁开了双目,揶揄道:“你这是自取屈辱!”
黑袍老者喟然一声长叹:“本尊闭关多年一直勤奋修炼武功,原本以为已胜过宁羽仙子一筹,不料却还是落败。”
“多少招?”
“刚刚过百,她的进步实在太惊人了。”
钓鱼者俊脸陡然一沉,突然欺身上前向黑袍老者攻来。
黑袍老者轻轻一句“来得好”,老眼瞬间寒芒暴闪,手掌扬起接住钓鱼者的攻势,凌厉无匹的真气顿时游走全身,与那钓鱼者对战起来。
两人都是天下登峰造极的高手,身形快得犹如游龙飞凤,只在高崖上留下两道不停交错的残影。
半响之后,钓鱼者收势而立,有些伤感地叹息出声道:“看来老夫也不是她的对手!欧宁羽,依旧是天下武功第一人。”
黑袍老者压下心头翻动的血气,沉声开口道:“师兄,你我联手,未必不能赢过欧宁羽,只要我们肯精诚合作,重振魔教指日可待。”
钓鱼者默默地注视着远方夕阳,却是没答话。
黑袍老者白眉一挑,又是急声道:“这么多年过去了,莫非师兄你还未忘记欧宁羽?嘿嘿,堂堂魔主武不破竟爱上剑斋传人,置我魔教基业不顾,也置师妹的一片真心而不顾,你对得起死去的师傅么?”
“闭嘴!”钓鱼者突兀一声怒喝,转头看向黑袍老者,俊脸已是一阵扭曲。
黑袍老者不为所动地继续道:“欧宁羽乃正道精神领袖,也是昆仑剑斋最为出色的传人,一身武功已是天下第一,或许在她眼里,魔主武不破也只是一个摇尾乞怜的可怜虫,即便师兄你费劲苦心,也难得换她一瞥啊!”
钓鱼者此刻显然已经冷静了下来,冷冷挥袖道:“老夫的事情自有主张,用不着你来胡言乱语。”
黑袍老者冷笑道:“师兄在这南山中蛰伏多年,是怕世间早就忘记武不破是谁了?本尊真替你感到悲哀,难道你就这样过完残生?”
钓鱼者嘴角露出了一丝讥讽的笑意:“鸷鸟将击,卑飞敛翼;猛兽将搏,弭耳俯伏。师弟若不懂得其中奥妙,武不破夫复何言!”
蓦然间,黑袍老者双目一亮,哈哈大笑道:“师兄没有忘记前耻,那本尊便放心了,本尊准备返回魔教去见见师妹,就此告辞。”言罢身影一动,已是消失不见。
黑袍老者走后,钓鱼者依旧是良久未动,他看着落日慢慢沉入了山下,黑夜笼罩了大地,群星也开始闪烁,一直波澜不惊的脸上终于浮现出一丝柔色。
不过那份柔色只在脸上停留了一霎那,便被愤怒扭曲的神色所掩盖,钓鱼者仰头狂喝道:“欧宁羽,总有一天老夫要让你在我胯下为臣,啊哈哈哈……”笑声冷酷凄厉,悲凉入心,在高崖上久久萦绕不散。
……
夜幕降临之际,余长宁与陈若瑶所乘的马车在闭门之前进了长安城,磷磷隆隆地行驶在灯火灿烂的朱雀大道上。
余长宁百般无聊地坐在车内,摸着肚子道:“若瑶,咱们不如先找个酒肆吃点东西再回去?”
陈若瑶微微一笑:“去哪里?宾满楼?”
余长宁支起身子恶狠狠地开口道:“你这臭小娘,明知我和余家还在冷战之中,去宾满楼干什么?换地方!”
陈若瑶收敛了笑容,望着他正色开口道:“余郎,我觉得你今天晚上应该回去。”
“嗯?”见他面露不悦之色,陈若瑶丝毫没有退缩,肃然开口道:“不管余夫人如何,她都是你的姨娘,也是她含辛茹苦地将你养育成人,余郎,男子汉大丈夫顶天立地,岂能纠结于些许不快而生父母的气?况且那晚你也有过错,还是回去向余夫人道歉吧。”余长宁冷冷开口道:“你若不欢迎我住你家,我住客栈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