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家族老们默然望着厅内一脸坚定的少女,谁也提不出反驳,静得唯闻喘息声。
从没被人如此忤逆过的老族长气得嘴角抽搐,老脸由红转青,再由青变白,像是忍受着极大的愤怒,沉默良久,他才恨恨高声道:“好,既然陈掌事志不在此,那本族长就以家规褫夺你掌事身份,你,给我走!你以后再与陈家没有半点关系。”
闻言,陈若瑶长吁了一口气,突然有种放松的感觉,正欲开口,不料余长宁已是大笑起身,击掌赞叹道:“商德为信,利末义本,陈姑娘实乃商中女杰,族长,看来本驸马也没有继续留在这里的理由,就此告辞!”说罢大步下台,气宇轩昂而去。
陈若瑶深深地看了陈家议事厅一圈,对着沉默不语的族老们微微欠身施礼后,也跟着余长宁去了。
坐上马车,余长宁见陈若瑶蹙着的柳眉似乎带着一丝惆怅之色,不由朗声笑道:“既去之则安之,还有什么好后悔的,你刚才那番言语当真是狠狠地扇了那势利的老族长一个耳光。”
车厢中再无他人,陈小姐自然是真情流露:“余郎,谢谢你!”
余长宁奇怪地看了她一眼,问道:“谢我干甚?”
“若不是你费心费力地将二郎救出来,我与娘亲真不知该如何是好,陈若瑶这辈子能够遇见你,真是三生之幸。”
余长宁轻轻地将她拥在怀中,抚摸着她的香肩道:“你是我余长宁的夫人,我自当要为你遮挡风雨,好在此番能够顺利救出二郎,也算了解你的烦心事。”
陈若瑶温顺地点点头,朱唇勾出了一丝淡淡的笑道:“其实在老族长无情地拒接帮助我的时候,我便有离职而去的想法,现在这一走当真是感觉放下了一切,轻松惬意,无牵无挂……”
“那你今后可有什么打算?”
“唔,我现在还没想那么多,这些年节余下来尚有存银,只要能好好教导二郎,让他安分做人,便足够了。”
闻言,余长宁心里突然一动,板正她的香肩正色道:“若瑶,要不你来宾满楼,帮我们余家如何?”
陈若瑶美目一亮,显然有些意动,余长宁兴奋不已地继续说道:“现在宾满楼正值鼎盛时期,所以姨娘一直筹划发展第二间分店,而初步商量分店便定于江都城内,但目前唯一可虑的是,家中找不出能够独当一面的经商之人,大哥虽然长进不少,但不通商道,三弟,四妹又在年少之中,所以你若能帮助我们余家,姨娘必定会欣喜不已。”
听着听着,陈若瑶美目中那一丝亮光消失了,她自嘲笑道:“现在我们俩的关系不能公开,你要我以什么身份替余家管酒肆呢?”
余长宁笃定点头道:“放心,此事我心中已有盘算,待到回到长安,我便与姨娘商议发展宾满楼之事。”
陈若瑶见他如此有成算,也不便在多说什么,一双美目看着他露出了温柔之色。
半响,余长宁突然想起了什么似地恍然拍头,从怀中套出一叠银票笑嘻嘻道:“对了,这是昨日王大贵送给我的银票,我平日里也用不了这么多钱,就放在你这里如何?”
陈若瑶接过银票细细一数,竟有两万两之巨,纤手不禁微微颤抖了起来,怒声道:“余郎,你为何竟收受那可恶刺史的钱财?”
余长宁满不在乎地开口道:“这些想必都是那金玉满堂敛取的不义之财,收了又有何妨。”
陈若瑶急得眼泪盈满了美目:“话虽如此,但这钱始终是王大贵送给你的贿赂,若一不留神被那些御史知道,只怕你会惹上大麻烦。”
见她似乎有些生气,余长宁正色开口道:“我并非不懂得其中厉害,但是眼下正值用钱之时,有了这笔钱我才能放开手脚为我们以后谋划。放心,大不了以后我多拿出一点银子来做善事,接济乡邻,你看如何?”
陈若瑶幽幽一叹,终于点了点头。
回到家中,陈若瑶向母亲禀告了自己离开陈家的决定。
陈大娘泪眼婆娑地听完事情的经过,叹息道:“你现在长大了,也有自己的盘算,此事娘亲也不劝阻你,不过我们孤儿寡母却没生计来源,这可要如何是好?”
陈若瑶道:“女儿想返回长安,凭女儿之能,找个活计应该不是什么难事。”
陈大娘知道女儿从小独立即有主见,也不再劝住她,只得抹着眼泪同意。
诸事完结,余长宁心念自己毕竟要尽快回京复命,所以也不久留,翌日便带着陈若瑶与房玉珠两人乘船向东顺流而下。
沿着大江颠簸了两日,三人在江陵弃船登岸,雇上一辆脚力矫健的马车便向西北而去。
荆襄官道贯穿荆州全境,三四丈宽的路面全是由夯土垒成,上面铺以碎石子,道旁种着高大的柳树,若是到了春夏柳枝飘飘,一路行来皆是迷人风光。
不日到了襄阳城外,余长宁想起这几日连番赶路有些疲惫,便决定进城休息一晚。
故地重游,他不由想起了自己前来襄阳城为叔父庆生的事情,路上不仅遇到了美丽可人瑶瑶,更遇到了冷若冰霜的苏紫若,大半年时光悠悠而过,她们一人成为自己明媒正娶的妻子,一人与自己也是有了夫妻之实,回想三人昔日剑拔弩张的模样,他的嘴角不由露出淡淡的笑容。
寻来一间客栈休息,乘着上楼的当儿,余长宁挤眉弄眼地对陈若瑶悄声道:“宝贝儿,我们今晚不如进行那日未完成的大业,你看如何?”
陈若瑶知道他言中所指,不由羞红了脸,低着头嗫嚅道:“不行,房社长可在我隔壁,你……”“我们轻声点便是,无妨的。”余长宁笑嘻嘻地打断了她的话,小声道:“就这么说定了,我三更前来,你可得为我开门。”说罢也不等到她拒绝,已是扬长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