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长宁坦然自若地面对她道:“陛下遣我秘密前来调查,世间知道我钦差身份的除了陛下与我外,就只有房大人与柴将军你,房大人老练持重,忠心耿耿,断不会走漏如此重要的消息。”
“呵,你的意思莫非走漏消息的乃本将,或者说本将便是策划这一切的幕后黑手?”
“不错,我的确怀疑过你。”
“当真是疯人疯语!好,既然钦差大人怀疑本将,那待平叛结束后本将便跟你到殿前对峙,你可敢一去?”说到后面,柴秀云俏脸神色已是一片激愤。
余长宁摇手笑道:“若我现在还是怀疑将军,此刻只怕早已返回长安向陛下禀明一切,岂会前来将军军营?”
“那你此话何意?”
“按照本官的忖度,我们四人都应该不会泄露如此重要的密事,如此看来,那就只剩下一个可能。”话语到此,余长宁陡然正色道,“那幕后之人必定有本事接触朝廷中枢,依照点点滴滴的蛛丝马迹,从而判断陛下会派钦差秘密前来代州调查叛乱,所以当先一步进行了部署。”
闻言,柴秀云只觉一股冰冷从心底蔓延而起流遍全身,愣怔了一下,忍不住出言辩驳道:“如此推测当真荒谬,钦差大人含沙射影诋毁朝中显赫大臣,难道不怕陛下知道了雷霆大怒吗?”
“比起陛下的雷霆大怒,我更担心这万余大唐将士的安危。”
言罢,余长宁淡淡地一笑,试图缓解一下有些紧张的气氛,但见柴秀云俏脸依旧绷得紧紧的,只得晓之以理道:“不管将军你信不信,反正这就是目前事实,若不能想出一个好对策,不止是你我,还有这万余将士,说不定整个代州都会岌岌可危,这并非危言耸听!如何决策,请将军速下决断!”
柴秀云俏脸神色变幻不停,显然心里正在激烈挣扎中,余长宁耐心地坐在案前等待,也未出言催出。
半响后柴秀云突然长吁一口气,凌厉的目光陡然望了过来:“好,本将就相信你一次。”
余长宁眉头一挑,笑问道:“话虽如此,但在下还是很好奇为何将军选择相信我,能问问其中缘由吗?”
柴秀云冷哼一声,回答道:“你乃陛下钦点的钦差,应该没理由会前来欺骗于我。”
余长宁恍然点头,正欲出言,柴秀云突然又蹙眉道:“你今天那些嚣张的举动,原来是为了混淆密探视线?”
“不错,本官故意装作与你不合,并在幕府中大吵一通,便是为了营造出一副假象,明日本官大张旗鼓地返回长安,让密探认为我已负气离开岱海草原,从而放松对我的监视戒备。”
听完此话,柴秀云轻轻击掌道:“妙!好一招金蝉脱壳,深得兵法精髓。那你下一步准备如何?”
“自然是继续暗中调查,明天我便准备前往反叛的部落,查明叛乱的真实原因。”
柴秀云轻轻颔首,继而有蹙眉道:“不过唯有一点可虑,此行前往长安千里昭昭,敌人的密探说不定会对你的马队全程追随,而你根本又不在马队之中,稍有蛛丝马迹便会被人看出破绽,到时便会功归一篑,而幕后之人也会明白你已警觉,说不定便会痛下杀手。”
余长宁长叹一声道:“这也是我担心的地方,虽可以选择一辆垂帘的马车,但千里之行我都不露面,想不被别人怀疑都难。”
柴秀云紧皱着柳眉一番思忖,美目突然一亮,沉声道:“若是如此,本将到有一个办法。”
“什么办法?”
“你且附耳过来。”
余长宁毫不在意地挥手道:“柴将军放心直言便可,薛大哥与罗兄弟都是值得信赖之人。”
面对他如此信任,薛仁贵与罗瑜皆是心生感动,薛仁贵正色抱拳道:“柴将军既然觉得不便,我与罗贤弟暂且回避便是,告辞。”说罢,两人便昂昂出去了。
见状,柴秀云不由微微尴尬,稳定了一下心神,便将心中计谋说出,清冷的嗓音在帐内回荡了盏茶时间方才停息。
余长宁听得连连点头,拍案恍然笑道:“怪不得古人常说智者千虑必有一失,猪头千虑终有一得,柴将军果然好计谋。”
听他拐弯骂自己是猪头,柴秀云芳心微嗔,也没心思和他计较,蹙眉提醒道:“记得本将对你说的话,明日一定不要出现差错。”
余长宁笑嘻嘻地回答道:“放心吧,若是论演戏,我可是奥斯卡金像奖级别的,保管任谁都无法看出端倪。”
见他依旧玩世不恭,说着让自己一头雾水的话儿,柴秀云不由暗暗地叹息了一声,眉头却是皱得更紧了。
翌日曙光初露,沉寂一夜的岱海草原还未从朦胧中苏醒过来,沉雷般的聚将鼓已是排山倒海般轰鸣而起。
三通密集的鼓声后,中军大帐外骏马嘶鸣不止,不断有大将从各自的军营中飞马赶来,跳下马背将马缰交给迎上前来的军士,昂昂然进了大帐之中。
帐内,柴秀云正在案前肃然站立,盯着鱼贯而入的将领们俏脸阴沉得可怕,身子一动不动恍如冷冷的冰雕。
眼见主帅心情不是很好,大将们偷偷地相互对视了一眼,纷纷猜想原因必定是与昨日那态度跋扈张扬的钦差有关。
待到行礼点卯后,柴秀云环顾帐内一圈,语气冷冷道:“诸位将领,今天将大家召开,是因为昨日钦差又将本将单独请去,说今日又有要事相商。”
马都尉大步跨出抖动着颌下胡须道:“大人,末将认为那钦差言行倨傲,态度恶劣,更视咱们全军将士为无物,实在用不了如此煞有其事地在中军大帐内商议。”
“对,马都尉此言不错,昨日钦差如此羞辱咱们胡人,此等行径当真太过恶劣,看见他我便向狠狠揍他一顿。”作为帐内唯一的胡人将领,冬都尉脸膛上满是受到侮辱之色。
话音落点,帐内顿时一片愤怒地嚷嚷,显然大将们都对余长宁颇有微词。柴秀云纤手一挥,正色肃然道:“虽是如此,但那余长宁好歹乃朝廷钦差大人,我们实在不易过多得罪,待会请大家务必忍耐。”“遵命!”大将们虽然心头不满,但还是齐刷刷地拱手称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