困兽犹斗,封堵后路的高杰拉开了这样拼命的架势,让刘体纯和刘芳亮真是有些头疼,要是当年,两个人二话不说,直接是带领部队冲上去了。
可如今这情况却不同,大家已经是安稳下来,或者说,在他们的印象中安稳下来,顺军的将领有天下富贵,顺军的士兵都想着太平了回家老婆孩子热炕头,这拼命的心思未免就淡薄了些。
延绥总兵高杰自知和闯王刻骨深仇,给李自成带上绿帽子,这可不是一般的仇恨,李自成连提都不愿意提起这件事,想必是挫骨扬灰而后快的心思,高杰下面的亲信军将,大多是当年临阵叛逃的闯营老弟兄,也是知道这个后果。
投降是万万不能,各级的头目督促着士兵死力向前,尽管兵卒的质量很一般,居然在短时间内也是打了个旗鼓相当。
前后夹击,就是为了这种突然性,可前面榆林总兵白广恩扎下来营盘顶住了袁宗第的几波攻击。后面的延绥总兵高杰拼死拼杀,顶住了刘体纯、刘芳亮的动作,局势在短时间内,最起码在这一天的时间之内,打成了僵持。
顺军各路大将云集在此,主力大军也都是汇集,可却不能一口气吃下这支明军,真有碰了个钉子的感觉,各个心情都颇为的低落。
天上始终是见不到太阳,这种阴沉沉的气氛更是让每个人的心情都高不起来,好在是明军不敢野战。从前几次的胜利都是因为以车营作为凭依,徐徐而进,现在外面的土地泥泞不堪,大车出战就会陷在泥土之中,出来就等于是送死。
这倒是给顺军从容应对的时间,尽管明军看似这一天占据了上风,可他只能是窝在自己的营地内据守,顺军却可以从容的安排拿下营盘的方式和方法。
这么看起来,明军实际上也就是个早死晚死的问题,何况那贺人龙和白广恩还想着向东逃窜,更不要说别的了。
可前营制将军袁宗第却不这么想,几次攻打,丢下了将近三千具尸体,对面的明军又是那般的耀武扬威。
这种种的事情,都让他觉得自己在闯王李自成跟前抬不起头,本来两军的距离是五百步左右,为了稳妥起见,袁宗第又把自己的队伍向后拉了几百步,差不多有两里左右的距离,遥遥相对。
明军扎下这样的营盘,除却防卫外围的骚扰之外,却也是把自己圈死在其中,能提供大军行进的道路就是这么几块区域,现在要是贸然的向着东西两处溃逃,有些是死路绝境不说,必然带来大溃退和随之而至的追击屠杀。
所以袁宗第后退,却不担心明军会借机追击或者是逃跑,他要应对的事,就是会不会受到闯王的责备。
“孬种混帐,看看你打的什么球样子,白广恩那龟儿子在陕西的时候,见到咱们都要跑的,今天却在你小子跟前呈了威风!”
能这么出声喝骂的,顺军里面没有几个人,不过却不会是李自成,在占据襄阳之前,李自成的脾气也是这般的火爆,对下面的军将说打就打,骂更是家常便饭,他和下面军将的关系都是兄弟叔侄父子一般,这样打骂,反倒是让人觉得亲近。
可占据襄阳之后,牛金星曾经和李自成长谈了一次,说是如今基业渐定,大王不能当年起家时候的态度对人,要宽宏大量,温和待人,最起码要表面做到这一点,宋献策也是这个意见。
李自成相对于其他的义军统领,他对读书人的意见颇为的听从,从那之后,李自成就很少发脾气了,凡是都是先想三分。
方才这样喝骂的,在顺军之中能够喝骂袁宗第的,除却闯王李自成之外,也就是权将军,顺军首总刘宗敏,他地位超然,又是武将之首,向来不掩饰自己的脾气,当然,或许是他故意让自己这般的火爆,顺军之中不能再有一个拉拢人心,手握军权的人物。
被刘宗敏喝骂,这也是应有之义,袁宗第倒还听出来,刘宗敏的喝骂倒是给他在开脱的样子,制将军袁宗第也只能是低着头,可闯王李自成一直是没有出声,让袁宗第不由得忐忑非常。
李自成一直是在看着前面的官军阵型,也是很沉默,听着刘宗敏还要骂,禁不住开口喝止道:
“宗敏,胜败常事,侯恂这老狗不过是回光返照罢了,不必再说。”
这么说话,等于原谅了袁宗第的这攻打失败的罪责,李自成拍打马匹,让坐骑继续向前,身后的李双喜和一干的仪仗队伍跟上,闯王勒住马,迟疑了下,挥手让仪仗等部队停下,他在轻骑的护卫下,缓慢向前。
千步左右的距离,对面的部队有什么动静也看不清楚,白广恩他们也没有什么千里眼之类的装备,自然看不清来的是谁。
李自成在亲卫和大将们的陪同下,乘马缓步的向前,车营中的官兵在瞭望台上望见,还以为是一支小部队又来攻打。
能看到那几处马匹进出的缺口又是被打开,里面旗号闪动,白广恩的手下又是动作,准备做出防御。
李自成等人却也不担心,这几百步的距离,对方就算是想要追出来也有转身逃跑的时间,不如先观察个仔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