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今的灵山卫所可不是从前的穷样子,已经算是登莱两府最富裕的地方之一了,几辆马车筹办倒也是迅速,陈六子很快就使带到了这边来,李孟既然已经有了吩咐,他也是叮嘱手下要温和一些。
站在码头上的孙家三子众人,从松江府莫名其妙的来到了山东地界,心中惴惴不安,陈六子带着胶州营士卒过来相请,虽说那神态表情是客气,可一帮带着刀剑的军兵过来,这些大兵说什么,谁还敢不听。
那位郑家的头目早就是欢喜无限,去下面和几个同来的郑家人商量报喜去了,李孟还是站在原地,身边被亲卫环绕。
眼下的海滩边上,人的吆喝号子声,犍牛的鸣叫声音,间或还有小孩的哭喊声,都是响成一片,真是热闹非凡。
李孟的目光一会看着运送火炮的人群,一会看着顺着码头走来的孙家人,却发现孙家这些老小之中,大多数都是脸色灰败,山东地界显然没有给他们留下什么好印象,而且被人从家中掳来,来到的地方又是一些拿着刀剑的精壮汉子,而且还在搬运火炮,孙家人居然没有精神崩溃已然是不错了。
估计在海上的时候,也知道这船上的人都是海盗,从被掳走到现在,确实是时时刻刻都在惊心动魄的恐惧中度过。孙家众人这种惊恐的模样倒也是正常,不过李孟却注意到有一人神色和众人不一样。
就是三名儒生打扮的人中最后下船的那位,别人都是低着头,惶恐之极,生怕被周围人注意到,只有这位书生打扮的人却一直是盯着正在海滩边上拖拽的火炮上,这人身上的长衫已经是脏兮兮的,脸上也是胡子拉碴。
这模样和斯文气质是扯不上的,而且长得也是颇为的健壮,虎背熊腰的模样,倒还有些武人的意思。
孙家这些人路过李孟这边的时候,都是多看了几眼,登莱巡抚孙元化当年也是以儒将著称,家人自然对军旅之事比平常人清楚些,不过李孟穿着短袍布裤站在那边,又是个首领的位置,还真是让人糊涂了。
眼看就要走过,李孟突然开口问道:
“请问先生,这些炮先生觉得如何?”
他扬声这么一问,前面的孙家人都是一愣,不过除了那位盯着炮看的以外,其他人又是低头朝着马车处走去,那名健壮的书生迟疑了下,沙哑着声音回答道:
“这等粗重货色,乃是西洋的船炮,拿来用也就是守城罢了,有什么用处?”
两个人说话的声音很大,那名郑家的头目回来却正好是听到,很是不服气的接口说道:
“女真鞑子的老奴酋,可就是被这炮炸死了,哪还不厉害。”
“炸死了又如何,那鞑子前几年怎么横行京畿之地,这炮这般厉害,为何不用来轰死李自成和张献忠这种大寇!”
这名书生冷冷的反问,却让郑家头目无言以对,只能是干笑着又去忙碌,李孟心中却愈发的欢畅,抱着尝试的态度继续问道:
“先生能否教我,步战队伍应该用什么炮?”
“若是西洋人铸就,四百斤,五百斤就可,若是大明的工匠,怕就要七八百斤了。”
李孟在心中连忙记下,那位书生身上虽然潦草,可谈论这几句之后,全没有什么颓唐的神色,满面神采奕奕,李孟也不上前,只是站在原地,抱拳做了个全礼,口中庄重的说道:
“多谢先生的解惑,不知道先生的尊姓大名?还往赐告!”
年轻文人不管多么敦厚本份,看了刘玄德三顾茅庐的故事之后也是热血沸腾,心中想何时遇一明主,能以如此国士之礼待我,周扬周举人那等是如此,这名孙元化的公子也自然如此。
从上码头以来,虽说这些兵丁精壮的服色他不清楚,可肯定是官兵无疑,李孟稳居其中,自是首领,看这士卒的强悍气质,心想李孟也绝对会是一名高品的大将。
孙元化被枉杀之后,孙家人对朝廷都是心灰意冷,决意不出去做官,可被李孟这么一拜,莫名其妙的还是觉得心血沸腾,不由自主的回答说道:
“不敢当,学生孙和斗参见大人!”
西洋人铸就的火炮,则是五百斤左右,大明工匠铸就的火炮则是八百斤左右,这个要求马上就被李孟告诉了郑家的头目。
眼下建立私港的要求也被同意了,何况是买几门炮,郑家头目满口的答应下来,心想这种事情实在是太容易,火炮自然是越大的越贵,眼下买小一些的火炮,自家花费的银子还要少很多。
六门火炮足足的花费了五天才从灵山卫所运送到了逢猛镇,这还是动员了更多的人力和畜力才做到了这一点,逢猛镇到灵山卫所之间道路也无法承受这种重压,实在是麻烦之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