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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舟。”唐曜好像是个会流血的泥人,“能源阀门被炸开了,我必须去那。”
能源阀门?唐孟舟当然知道,那是联合大楼地下可控能源储藏室的开关。大爆炸损毁了阀门,如果发生大规模能源泄露,不仅会产生二次爆炸,无数可控能源污染就会迅速扩散。。。。。。
“孟舟,对不起。。。。。。”
你不需要说对不起。唐孟舟仰望着唐曜的脸,他在说什么呢?唐孟舟努力去听。
阿洛克看到唐孟舟每次都哭着醒来,他没法进入特殊病症室。医疗仪器把唐孟舟绑在床上,梦境和病痛折磨得他生不如死,阿洛克心都要碎了。
大爆炸震碎了唐孟舟的内脏,能源感染的剧痛和后遗反应让他一天比一天虚弱。他躺在病床上,眼窝深陷,整个人瘦骨嶙峋,像一具木乃伊。
他难得有清醒时间,阿洛克和科卡斯得到了允许,穿上防护服进入特殊病症室。
唐孟舟费力吐出几个字,“。。。。。。找。。。。。曜哥。。。。。。姥姥。。。。。。”
“姥姥!我知道的,我知道。”阿洛克急切地握住他的手,那简直是干枯的老树枝。
“我知道的,姥姥我们会照顾的。“阿洛克强忍住泪,”那你,得找唐曜让他交看护费啊,给你就行,反正我的就是你的。“
“我想。。。。。。妈妈。。。。。。”
特殊病症室里的仪器滴滴响,科卡斯跪在病床边,阿洛克泪流满面,他俯下身,隔着防护面罩,温柔地吻着唐孟舟的冰冷嘴唇,“睡吧,我都知道,我知道。。。。。。好好休息吧。”
时间在死亡的既定事实面前也无能为力,一切好像失去它本应存在的意义。年底,阿洛克向上申请调令,希望继续回到阿宝利。上司并不认同,新时代极地观察站吸取了惨痛教训,经过全面升级,他们需要更多前途无量的年轻人留在这。
但阿洛克只说自己忘不了那场大爆炸,现在都还会在噩梦中惊醒。
上司沉默片刻,最终,还是批准了他的申请。
这个老旧的观察站,还在矜矜业业地工作,甚至重新修整一番。科卡斯把他送到闸门口,阿洛克留他下来喝酒。两人很久没有这么相处过,以往都是四个人,三个人,总之不会太寂寞。
“好过分,这跟我们每次毕业以后学校就开始修新操场有什么区别!”阿洛克嘟囔起,又问他,“你以后去哪呢?”
“待在那。”科卡斯捂住眼睛,泪水从指缝里涌出,“我不能把他一个人留在那里。”
阿洛克也忍不住擦眼泪,他重新笑起来,“这很好,你知道的,我永远祝福你们。”
他拍拍科卡斯的肩膀,起身往观察站里走去,他是那样青春强壮的年轻人。但科卡斯难过的发现,原来阿洛克也长了白发,只是藏在金色的头发里,显得那样不起眼。
两个月后,在排除掉联合大楼再次能源泄露,以及能源污染的可能性后,这栋大楼被彻底封闭。
唐老太太拄着拐,头发梳得整整齐齐,戴着眼镜,科卡斯搀扶着她,坐在中心大厅。
“您很累了,我带您去休息吧。”
老人摇头,她出奇的坚强,拉住科卡斯的手,“孩子,人总是要过日子的。。。。。。”
“总是要过日子的。。。。。。”
科卡斯没有说话,他知道这个善良慈爱的老人在说什么,但他只是握住老人的手,没做任何答复。两人离开时,碰到了萨里安。他看上去精疲力尽,遇上科卡斯,两人也只是对望一眼,就各自离开。
在后续获得的报告中,显示联合大楼地下能源阀门被损害时,产生的能源泄露,本应该引起更大范围的爆炸和污染,但最后数据表明,有人去手动关闭了能源阀门。不是一个人,是两个,三个,可能是四五个,或许更多,前仆后继地,忍受着能源直射带来的剧痛关上阀门。
极地的雪原中,新时代极地观察站建立起了一处事迹大厅。许多在大爆炸中牺牲的,失踪的研究员,观察员以及安保救援人员,都永远年轻的留在了上面。
又一年的休假,科卡斯和阿洛克一起回去了黑林塔。
他们爬上后山坡,坐着滑板一跃而下,然后摔倒在雪堆里,阿洛克不服气,拽着滑板又爬上了山坡,这次的准头很漂亮,他稳稳停在了尽头。
呼啸而过的风带着雪花,洒在他的毡帽上,他们又去坐了雪车,科卡斯还是租了两辆。这次,成衣店的芭琳阿姨迎接了他们,她看起来依旧优雅,邀请他们喝了一杯热茶,等到去往韦门洛布尔大教堂,胡子神父还是瞪着双怜悯的眼睛。
“愿他们保佑你。”
阿洛克询问着,“怎么不说什么上帝啊,主之类的?”
神父说,“因为他们不爱你。”
回到家,娜法给他们备上了现烤的松塔面包,科卡斯夸赞她的手艺越来越好,阿洛克走前还顺上一袋。在摇晃的火车上,他不时掰下点面包塞在嘴里。不一会,科卡斯把面包收起来,带他去卫生间催吐,隔着门,他听到隐约的哭声,伴随火车驰过铁轨的声音。
他们又去到莲子河村,但没有张伯给他们渡船了。
沿着熟悉的小道走到唐老太太家,她依旧在读报纸,穿着蓝色棉布裙,一进客厅,年轻人鲜活明亮的画像就跳进科卡斯的眼睛里。
“下午好,唐曜。”科卡斯同他打招呼。
唐老太太为他们煲了鸡汤,剥了花生放在里面,等到傍晚,阿洛克给老人补满了厨房的橱柜,科卡斯在菜地里加固好鸡笼,没有过夜,两个年轻人收拾好行囊就要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