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荷气若游丝的笑了笑,“不怨他,杨家的名分,不是想给就能给的。”
“不给就不要娶!”我冲动的喊了一句。
听荷极弱的笑了,“给不给的都一样,给我留个骨血在世上,也好,也不枉为人。女人啊,姐姐,你做了女人,你便会明白。”她出神的盯着帐顶,脸上还有点幸福。
我呆呆的望着听荷,听荷长大了,有些想法,我也理解不了。我守着听荷坐着,过了会儿,“我看看你的孩儿,哪儿呢?”
“奶妈抱走了,我看看将死,总不成让孩子守着我。”
是我,我到死都要守着我的孩子。每个女子都有她不同的想法,我不能以为我的就是对的。
两个人坐了会儿,听荷说:“姐姐,我一直觉得很对不起你。”
“傻丫头,说这些。”我拍了拍她的脸,脸都塌下去了,骨头露在外面。
“青木香是眠芍下的,眠芍想出来不是一天两天了,当时,若再不下那青木香,现在在明州的,就是二小姐。” 听荷突然说。
我没有吃惊,眠芍下毒,我也猜出来了,莫名其妙的事情,往往受害者就是得益者。
“可是,我不敢说。”听荷的声音小了,“姐姐刚挨了打那天,我本想去看看的,走到门口,还是没敢。”
原来,那天是她。她来了,惊走了杨骋风。可如今,她给杨骋风生了个儿子,自己却要死了。人与人之间的际会,当真是这么让人无言?
“姐姐恨我吧?”
我摇摇头,“也有人知道毒不是我下的,也没说,眼看着我挨打。”
“姐姐是说少爷?”
我吃了一惊,“你怎么知道?”
“姐姐不要怪少爷,君家的事,没法子说。我总觉得对不起姐姐,临走想去和姐姐说说,没成想,姐姐却不在——姐姐,你怎么又回来了?”
我瞧了瞧四周,苦笑了下,“是你的官人把我抓回来了。”
“真是他?”听荷的眼睛又耷拉下来,“又是我误了姐姐,是我——。”
我隔着被子按了按她的手,“好妹妹,不怨你,这样也好,要不啊,姐姐也没个身份,活得不好。回来了,再出去,不就成了么?”
听荷点点头,“姐姐真会让人宽心。”
我望着她,难过的都要哭了出来。听荷,可怜的听荷,你还没开,怎么就要先谢了?我转过头,抹抹眼睛,“咱不想那些了。听荷,你饿不?我去哪里给你要点儿吃的?”
听荷摇摇头,“姐姐陪我坐会儿就好。”
“姐姐,我不想君家,却老想着你,也想引兰。咱们仨个,怎么就认识了?”我的泪没忍住,流了下来。突然想起那一年挨打昏了过去,醒来后我们仨抱头痛哭的场景。听荷呀听荷,你怎么就这么……。
“引兰也还好?”
“好,她在夫人那边,也还好。”
“不知我死了,会到哪儿去?都说人死了就爱往阳世住的地方凑凑,我还是不愿回君家,那里除你们几个,一点好想头都没有。”
我呜呜的哭了起来,可怜的听荷。
她又抬了抬手,“姐姐别哭了,人,早晚都要死的。”她的声音更小了。
我再也忍不住了,摇着她的手,“听荷,听荷,你要好好的活着,好好活着,不能死,你才十五岁,你不能死。你过了这关,自会过去的,自会过去的。听荷,你不能死,才十五岁!”我哭着。那是听荷,曾在府里和我伴过的听荷,和我一样可怜的听荷,她,要死了!
听荷不说话,极勉强的睁着眼,额头上的小血管微弱的跳动着,手一点热气都没有。“姐姐,我家里没人了,就是想见见你。”听荷的泪又下来了,我伸手给她擦了去。“姐姐,君家的事,你别掺合,和你没好处。”
我抬了泪眼瞧着她,“姐姐别那样看我,我也不知道什么,只是两边都呆过,可能知道的比你多点儿。别掺合,你不似我,能走,还是走吧。别呆在少爷那儿,呆不住。”
我拉着她的手,“你放心吧,我不掺合,我也在想办法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