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十八娘终于能下床正常活动之时,已经入腊月了,纷纷扬扬的大雪终于停了,罕见的阳光照射在长安城的城楼之上。冰凌反射出七彩的光芒,化成了水嘀嗒嘀嗒的掉落在石窝窝里,好似在下着小雨。
院子里的下人们热火朝天的铲着雪,南枝将特意给十八娘腌制的那份腊肉挂出来晾着,“小娘这几刀肉,可是特意用陈皮熏了的,香着呢,如今可算是有日头晒了。”
北流在准备着给各个府中的节礼,今年十八娘为了李子期的大业,与长安城中不少夫人小娘走得频繁起来,这年礼一下子也多了起来。
而东珠则在侧间里噼里啪啦的打着算盘,十八娘家大业大的,这年底庄子铺子的都要汇一次账,东珠已经忙得连饭都是在屋子里随便的扒拉几口了。
西屏则是在绣着自己的嫁妆,她是武婢不擅长此道,十八娘特意请了个绣娘在侧,一针一线的教着。
不求你能绣出朵国色天香的牡丹花来,给自己裁布做衣衫,总是要会的。
只有十八娘,无所事事的在庭院中走来走去,东瞄西看的,折了几支腊梅想要插瓶。
“南枝,我那个素白净瓶呢,这红梅甚好,我寻来寻去的,插在哪儿都不合适。”
南枝擦了擦手,“小娘,一会儿我去给您取,您就别走来走去的净添乱了。有这功夫,不若去寻窦娘饮茶。”
十八娘无趣的撇了撇嘴,总感觉自己这一个大闲人,被人嫌弃了。
徐府左右就在隔壁,十八娘伸了个懒腰,“那我真去了。”
西屏一见,赶忙将自己手中的绣活往小竹篓里头一扔,“小娘身边离不得人,奴陪您一块儿去。您就当是可怜可怜奴,这十个手指头都快要扎破了。”
她说着,将自己的手指伸了出来,果然见到上头密密麻麻的都是红点儿。
十八娘摇了摇头,“你不是这根葱还是算了吧。等你出嫁的时候,我给你陪嫁个绣娘,好歹不让你以后光溜溜的出门就是。”
西屏大喜,扶着十八娘就朝着徐府走去。
这才出了门口,就看到一队红妆在府门口经过,那嫁妆满得都快要溢出来了,“出门见喜呀,这是大吉之兆,不知道这是哪家嫁娶?”
门房见十八娘问,赶忙答道,“就是巷子东头的刘将军家的庶出小娘,要嫁给二皇子当侧妃呢,刘将军府还给咱侯府下了帖子,是北流姐姐去添的妆。”
十八娘皱了皱眉,姓刘的将军,那就是禁卫军里头的咯。
二皇子已经是明目张胆的扒拉势力了呀,之前段齐倒了,他忙不迭的便接手了他手下的黑羽卫,现在又瞄上禁卫军了。
她与刘夫人一起在庄子上推过牌九,自是相熟。这刘将军夫人也是出身将门,脾气火爆得很,因为自己个没有生女儿,是以将一个庶出的梅娘养在膝下。想必今日出嫁的,便是那刘梅吧。
“要不要奴去打听一番?”西屏垂着头,小声问道。
“不用了,侯爷不在长安,咱们小心谨慎为上。”十八娘说着,等那送嫁的队伍都走了,这才去了徐府。
一进院子,就见徐窦正拿着鞭子抽树上的雪,一个不慎落了一大块进脖子里,气得直跳脚。
十八娘噗呲一笑:“阿窦可是太热,寻点雪凉快凉快?”
徐窦回过头来,见是十八娘,惊喜的扑了过来,却被西屏伸手拦住了。
她白了西屏一眼,拖住了十八娘的手:“你可算能下床了,躺了这么些日子,都快要发霉了吧?”
十八娘点了点头,“可不是,我母亲身边的麽麽擅长药膳,日日吃夜夜吃,我觉得自己都圆润了好几圈儿。”
徐窦围着十八娘转着圈圈,仔细的看了看,“脸是肉了不少,李子期在巴蜀累死累活,十八娘你在长安城里头好吃好喝,啧啧……”
十八娘捏了捏她的脸蛋儿,“你适才气什么呢?开了春都要嫁人了,怎么这么幼稚?”
徐窦跺了跺脚,“还不是我阿哥。本来我娘是看中了那刘梅娘的,八字都去合了,却被二皇子插了一脚,这已经够气了,可是我那个傻哥哥,居然还去二皇子府里头喝喜酒去了,简直气死我了。”
这下十八娘也觉得徐武有些莫名其妙了,“你们府上同二皇子府并无交情,而且只是娶个侧妃……莫非他之前心悦的就是刘梅娘?”
徐窦咬了咬手指,回想了一下徐武平日的一举一动,摇了摇头:“应该不是,我阿娘说给他定了刘梅娘,他毫无欣喜之色。不过也有可能他藏着掖着呢,这不人家出嫁就后悔了,非要去。不说这个了,快快,厨房里刚烫了糖片儿,放了好多胡麻和花生米儿,好吃着呢。”
十八娘接过她身后丫鬟递过来的糖片儿,轻咬了一口,脆生生的,甜而不腻,非常的香。
“这个真不错。”
徐窦乐呵呵的挥了挥手,“还不快给十八娘包上一大包,她又叼又馋的,难得有一样她说好的甜食,不,都包了去!”
十八娘有些哭笑不得,“倒像是我特意来你这里讨吃的了。”
“那有什么,我可是隔三差五的就去你那儿连吃带提的。你家琴娘最近可过得不怎么好呢!听我娘说那个毛侧妃落胎了,孩子都八个月了,都说七活八不活,孩子生下来就没有气了,毛侧妃认定是琴娘害的,二皇子夺了她的管家权。这头里又有刘侧妃进了门,那刘梅娘可厉害了,我娘之前选她,就是希望她能管住我阿哥呢!”
十八娘听着徐窦的话,若有所思,自从**郡主派了麽麽来,就逼着她安心养胎了,又与沈琴彻底断了来往,倒是没有操心这些事儿。
“各人有各人的缘法,外人也插不了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