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娘捂住自己的双眼,她活不过几年了,李子期助她良多,于情于理,她都应该对他有所回报。
“小娘,怎么就醒了,昨夜里落了大雪,出门都艰难呢,不如多躺会。我给你装手炉子去,今日用那红梅耀雪的玲珑球何如,正是应景。”
“甚好,躺着也难受,还是起了吧。大兄那边没有什么变故吧,品榴苑可有消息过来?”
南枝替十八娘取了衣衫,一早就放在炉子上烘着的,如今暖热正好。
“大郎并未发热,杨大夫一直守着,说是无碍了;大娘子让奴与小娘知会一声,说是琴娘想退婚,虽不是一时之事,也让小娘心中有个准备;小郎去了军营,一夜未归;大人有朝会,天没亮就进宫了。”
十八娘点了点头,“一会儿寻些上好的人参肉桂给大兄送去,天冷了,让厨房里一只炖着热汤。庄子上那些为了护住战死的家丁,每人家中送一百两银子,过冬的粮米棉被,以作抚恤,他们为我沈氏而死,沈家不能让他们寒了心。其他活着跟我们一起来了府里的,都安顿好了,各有赏赐。”
今年冷得早,是个寒冬,又遇了战事,百姓的日子,怕是要难过了。
“小娘心善。吐蕃军退之后,侯爷和侯夫人回府去了。只是姑太太说就想在我们这头住着,小娘你看?”
“这事儿你与品榴苑说一声,这个家到底是我嫂嫂在管。她若是问如何是好,你就回想住就住,着人注意些,到底是亲戚;若是不问,那她就自己能处理了。”
不一会儿,东珠又过来禀告了一下长安城铺子里的残损之事。长安城被围,有一些百姓吓疯了,出现了些抢粮之事,届时都在守城,也没有人来管这事。
十八娘的铺子多,可不有几家来不及关门的铺子,被哄抢了一些粮,有几个伙计,也被打伤了。
十八娘一一安排了下去,眼见就到了朝食的时候了。
刚食了一个灌汤包儿,就看到沈庭挤眉弄眼的走了进来,一开口就打趣道:“哈哈哈,十八娘,你不知道,笑死我了。子期上门来提亲了,被父亲拿棍子打出去了!真是笑得我瞌睡都醒了。”
十八娘手中的银筷子啪的一下掉在了碟子上!
拿棍子打出去了……沈泽是有多不喜欢李子期……
“这是为何?”李谦之登门求娶的时候,让沈泽好是没脸,沈泽都没有失了风度,将他打出门去,怎么到了李子期这儿?
沈庭端起桌上的羊奶,一饮而尽,拉起十八娘就走,“走,哥哥带你看热闹去。咱们边走边说,可把徐武那小子给吓坏了。”
“徐武也来了?”
“可不是。子期寻了卢国公夫人作媒,阿武来壮胆呢。他一进来,一激动张口就叫爹,父亲那时候刚刚下朝,刚喝了一口茶,被他吓得嘴里的水都喷了出来。”
原来沈泽前脚进屋,李子期后脚就到,让人不禁联想他是不是暗戳戳的在拐角处等着。
他一进门,想到十八娘终于就快要成为他的妻子了,心情就激动不已,想着想着,看着沈泽,恍恍惚惚的一个“岳父大人”就喊了出来。
沈泽被水呛住了,咳了半天,怒道:“竖子无状,老夫可不记得有将女儿嫁给你。”
这下子李子期紧张了,结结巴巴的说道:“岳父大人,呸呸,沈大人,我一时激动说错了,我今天是来求娶你家十八娘的。”
他这副怂样,把一旁的卢国公夫人都逗笑了,将他往身后拉了拉。
“沈大人,子期这孩子就是嘴拙,但是心地还是很好的。十八娘美名远扬,子期年少慕艾,乃是真心求娶。这天没亮就去老婆子家拍门了,可见真心。王爷和王妃对这门亲事也煞是满意,所以今日就让老婆子登门来问上一问。”
沈泽用帕子擦了擦嘴角,苦笑道:“老姐姐登门,泽本不该拒绝。只是这李子期不行。”
李子期一听,急得要命,“沈大人,这是为何?”
沈泽摇了摇头,瞪了他一眼,客气的说道:“老姐姐想想便知,这李世子是陛下看好的驸马人选,泽不敢夺陛下所好。”
卢国公夫人这下子也迟疑了,这还真的很有可能。沈泽是天子近臣,大权在握,他说是,那陛下大约是已经透过口风了。
“我是绝对不会尚公主的,若是我能向陛下请旨赐婚呢?沈大人,那我是不是可以了。”
沈泽还是摇了摇头。
“李世子英武非凡,煞气颇重,小女命薄,最是绵软,怕是配不上李世子。”
给你脸好好说人话,你不下台阶,非要老夫给你没脸,杀人狂魔,还想娶世家女?
一旁的徐武也被沈泽睁眼说瞎话的本事给惊呆了,绵软?你说的那是沈十八?拔剑就砍的母夜叉也能用上绵软一词?吏部尚书这看人的眼光大大有问题呀!
他想着,李子期就开口了:“十八娘昨儿个还同我一道杀敌了,怎么可能会怕我?”
这一下子,沈泽脸都绿了,不知好歹的蠢东西,都说了不想把女儿嫁给你了!杀敌就杀敌吧,大声嚷嚷个啥?想害我女儿嫁不出去?
沈泽将李子期从头到脚细细的看了一遍,直看到他有些发怵了,方才开口道,“老姐姐,婚姻大事,父母之命,老夫都说了不同意了,李世子还非要强忍所难,这是何意?好的,老夫今儿个就好好和你掰扯掰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