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看到款款而来的十八娘,门房眼睛都亮了,像是那长白山里久未进食的饿狼。
“小娘,你可算回来了。这……”
十八娘冲着他笑了笑,挥了挥手,示意他开门。
孙娘子一见十八娘,赶忙冲上来抓住了她的手,她不过二八华芳,生得跟那妖精儿似的,脸蛋儿嫩得能掐得出水来。这一靠近,香气扑鼻。
“可是十八娘?听闻高堂离世,还望节哀。不知府里可还忙得过来,我们说起来也算是亲戚,若有需要帮助之处,尽管开口。”她拿着帕子擦了擦眼睛,又悄悄地朝着十八娘眨了眨眼睛。
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
十八娘惊讶的张大了嘴:“王妃说的哪里话?我母亲早在十三年前就过世了。今儿个去世的是府上的武氏姨娘……”
她说着顿了顿,又为难的说道:“武姨娘为沈家生儿育女,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父亲感念伤怀,倒是让王妃误会了。我们范阳沈氏诗书传家,断不会行那不合规矩之事。劳烦各位夫人,今儿个白跑一趟了。天热,还请进府饮杯茶。”
这些贵夫人,多是外地刚到长安的,自打十八娘来了长安,这城里已经鲜少有人不知道,武归不过是个妾室了,早早的就都与她断了往来。
其中一个穿着绛紫色罗裙的夫人惊讶的捂住了嘴,“这武姨娘不是安南王妃的妹妹吗?怎地还是个妾……”
十八娘为难的看了看她,皱了皱眉说道:“这倒是没有听说过,怕是性情投缘罢。”
孙娘子见她不认亲戚,却又这么说,心中也是欢喜,觉得十八娘颇为上道,赶忙投桃报李:“都怪我,弄错了,闹了个大笑话。难怪我那姐姐,回家里只是哭,断没有插手沈府之事,原来是这个理儿。改日一定登门道歉,还望海涵。”
十八娘也乐了,孙娘子这是嘲讽安南王妃与妾室为伍,又断了她日后插手武归留下的儿女之事的念想呢。
“王妃客气。”
两人又客套了一番,安南王平妃便带着一群贵夫人,浩浩荡荡的离开了。
十八娘看着她们远去的马车,对着门房说道,“若是还有人来,直管直言便是,别丢了沈氏的脸面。”
门房点了点头,越发的严加注意起来。
一进后院,远远地就听到武归院子里传来的哭泣之声,沈玉竟然还在嚎啕大哭。
十八娘随手抓了一个婆子,对她说道:“你去与玉娘说,太子妃娘娘有孕在身,这是普天同庆的大好事,她这样大声的嚎,没得让言官奏父亲一本。不过死了个姨娘而已。”
那婆子战战兢兢的,看着十八娘的眼神,一咬牙,昂首挺胸的走了过去。
十八娘回到屋子里,南枝赶忙端上来一个冰碗,上头细细地浇了奶和蜜豆,一入口便沁人心脾。北流在一旁给她轻轻地摇着羽扇。
“这天热着呢,你将这屋子里多搁一些冰。这冰碗给两位哥哥那送去一些,剩下的你们分了吧。武归那头的事,父亲自有安排,咱们就不用管了。眼见着中秋要到了,月饼可备下了?”
北流一边扇着,一边回答道:“近年长安时兴咸蛋黄馅儿的,吩咐厨房用菊花模子,梅花模子各做了些,都是小巧的,三五口便一个。用圆形画着嫦娥奔月的食盒装了。府里各处都备了,只是今年初到长安,这外头的,奴列了个单子,看小娘可有添减。”
十八娘拿过单子看了看,基本上按照府里头往年的人情往来,照着准备了一份。
她沉吟了片刻,说道:“给李世子送一份吧,送去黑羽卫卫所,秦昭姐姐那,多备些节礼,送之前给大兄过目一番。李家和萧家你给备下吧,常规的就行。”
说完,又拿起笔将以前武归结交好的莫名其妙的人家,统统都划掉了。然后又添上了沈耀和沈庭的一些知交好友们。
月饼这东西,大家伙都争奇斗艳的,为的就是争个脸面,又有谁是真心爱吃的。
“日后按着这个来就行。”武归死了,这府里头没个主母,沈琴又不顶事,十八娘只好接了掌家之事,她上辈子是宗妇,处理起这些来,还算得心应手。
至于孔景娴,她可不想留下一丝机会,让她给将要进门的秦昭添堵。
北流收起单子,又接着禀道:“十六将要来长安,与那王六郎完婚。大人去了信,让大夫人过来帮忙操持大公子的婚事。”
说完,她小心翼翼的看了看十八娘的脸色。
十八娘笑了笑,“合该如此。王六郎已选了官,日后要住在长安。你将西边的观雁阁收拾出来,让大伯母住罢。正好哥哥娶亲,让我一个未出阁的小丫头来操持,也不是个事儿,大伯母是宗妇,能主事儿,秦昭姐姐面上也有光。”
北流见她面无异色,心中也欢喜起来,王六郎当真已是过眼云烟了。
“小娘,那我送冰碗去了。”
北流去送了冰碗,南枝又接过扇子,十八娘想着,在心中喊了一下南枝的名字,那明珠却丝毫没有反应。她又仔细的想了想南枝的脸蛋儿,还是没有反应。
莫非这明珠还能识别公母吗?只能听到男子的心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