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师傅?”但是方小姐又有话要说。
袁再颢不禁眯起了眼睛……聒噪的女人!一如以往,他还是以沉默应对。
“袁师傅,路边有个茶摊耶!”说着说着还吞了口口水,一张小脸尽是期盼的表情。
袁再颢不巧地听见了那小小的吞口水声,不看他也想象得出她现在一脸饥渴的样子。在心中默念了千遍万遍的“烦”之后,他还是向茶摊走去。
成功了!方泺在心中大声欢呼,急切且小心地跟了上去。
不二儿热情地张罗着。袁再颢先坐在长凳上,取出一个铜板正要给小二儿,却见方泺急急地跑来,他似想起什么似的又掏出一个铜板才递给小二儿。小二儿去取茶,方泺则坐在袁再颢的身旁默默地记着,她已经花了他二十个铜板了。这二十个铜板包括一双鞋和七日来的饭菜,而他,只花了十一个铜板。自从有了她,她感觉他住客店的时候多了,露宿的时候少了。无疑地,她给他添了许多麻烦。如果没有她,也许他连十一个铜板都不用花!这些她都一一记在心里。因为每次在花钱时,他总是先买一份,到最后才想起她。他似乎一个人生活惯了,实在不习惯第二个人的加入。
连买鞋时也是因为她跟不上他,让他甩掉,待他回来找时才发现她坐路边,对着脚上的血泡流眼泪才为她买的,要不,他哪会注意到她?
总之,他一直拿她当累赘,要不是有个不知怎地套在她手上的手镯,他才不会管她是死是活呢!不过有他总比没他好!方泺撇撇嘴开始喝茶。
这时,袁再颢伸出手,方泺乖乖地将自己的手交给他,让他研究手镯的开法。这是他们每次休息时的必修课程。手镯是能打开的,否则依她手腕的“细”度,怎么能套上去呢?
袁再颢右手握着她的小手,另一只手则沿着手镯的边沿仔细地摸索。这个举动延续了七天了,但说来也奇怪,每次都是徒劳无功。可见开的方法一定很神秘!
他的手好大好厚,掌心有厚厚的茧和轻微的划伤。方泺再一次感受到他手的力量。
他的手包裹住她的小手,竟让她有种舒服的感觉,每天的这个时刻真美好。嗯……希望他先别把它打开。
就这样,两个人各怀心思,一个希望打开,一个希望打不开。
袁再颢皱着眉头,两只手双双包住她的小手,继续他的研究。这手镯的开关微妙得很,根本无从下手,若是使硬力,又怕弄坏它。
他又把她的手放在左掌上,细腻的感觉透过他的掌心,他握着她的手来回地翻弄,习惯得像是那只手是属于他自己的。
方泺任他翻弄着她的手,喝过茶的她有些困了。这几日的奔走弄得她睡眠严重不足,眼圈已经能和熊猫比美了。
他每天都起得好早,晚上赶路又赶得很晚,偶尔还会在野外露宿,让她的睡眠既没质,又没量。她是没有什么嗜好,而恰恰惟一的嗜好便是睡觉。她能撑到现在已经很不错了。
就现在,睡一会儿,就一会儿……嗯……手上的温度真好,真舒服……好棒呦……
她已经睡了两个时辰了。小小包袱枕在她小脑袋下,左手抱着包袱的外廓,右手则还在他手中。
袁再颢把她的手放开,手心霎时因空气的介入而感到一股凉意,他不去管手中空虚的感觉代表什么,他只知道他在尽力地取下手镯,而且他所做的一切都无可厚非。特别是当路人都用奇怪的眼神看他们时,这个解释更理所当然地盘旋在他脑中。
他看了看熟睡的她,被晒黑的小脸上尽是对睡眠的满足表情。她有那么累吗?他已经尽量地放慢了行程,尽量地不在外露宿了,否则这七日,他早就走到幽州边境了。可她还是累得受不了。她总用那种饥渴又哀求的眼神看他,要他停下来休息,而且每当停下来进都会两眼放光,立刻找到一个地方,抽空就睡。这不,眼见日头偏西,今日的行程终以她的“午睡”而宣告结束。
麻烦!多一个人在身边就是麻烦,何况还是一个不事生产、体力欠佳、只会睡觉的女人!麻烦,天大的麻烦!
可他就是不知道为什么,近来已经越来越多的目光都投住到这个麻烦的身上了。
感觉到右手突然变凉的方泺不舒服地悠悠转醒,睁着迷茫的眼睛看着眼前这张扑克脸的主人。
“要走了。”他平板地说完便径自起身离开。方泺也下意识地赶忙起身,拎着小包袱跟过去。
哟!小茶摊都要打烊了,而且太阳也要下山了。完了,睡过头了!这下事情可大条了!
方泺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跟在他身后,心里想着千百种解释的方法、语气、语调。最后,一个问题突然飘进她脑海,让她百思不得其解。
为什么他不及时地叫醒她?
为什么?奇怪!
终于,在太阳全没到山坳前,他们赶到一家客栈。这店并不大,分上下两层,下层摆着几张方桌,大概是饭堂,楼上是一间间客房,从住处看来,这个小店也就是为路人准备的,客人也是住一宿就走的。
“呦!客官,您来了。这天晚了,您是不是要住店?”一个瘦小枯干的小二哈着腰,客客气气地问。
“一间房。”袁再颢环视着这间店,最后把眼光定在小二身上。
“好的,您随我来。”小二撇开袁再颢的眼光,引路上楼。
方泺像个做错事的孩子,跟着袁再颢上楼,心里还想着袁再颢将会如何斥骂她。唉!其实也不需要打呀、骂呀的,只要他责备的一个眼神,生气地一皱眉,愤怒地一眯眼,都让她不寒而栗,怕得很了。
“客官,就这间,您今儿晚上还要些什么?”小二站在门口,问房里的人。
“馒头、咸菜、茶。”袁再颢吩咐一声便转身往床的方向走去。
方泺把小包袱放在桌上,再拍拍身上的土。看看这张床,好诱人哪!虽说下午她睡得很久了,可她还是想睡。想着想着,竟打起哈欠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