堂中,宁采臣抖开一只红绸包成的细长包裹,露出一副乌黑油亮的鼓槌来:“怎样,这副成不?”
接过鼓槌拿在手中掂了一下,便觉有些份量,我虽不懂,但也看出定是上好的木料制成的。Ω┡文学迷WwW.んWenXUEMi.COM于是让宁采臣先试着敲上一段听听。
待我支起那架子鼓后,宁采臣方才自信地踱到跟前。
半晌,没有动静,心道是要酝酿一会儿,可再等还是没见声响,我耐不住了,朝鼓前呆立良久的宁采臣投去询问的一望。而宁采臣见我看他,则更显出一副窘态。
“怎的了?有何不妥?”
“呃”采臣显出少有的不自信,“这么多鼓不知何从下手了。”
我笑了,心想真是老革命遇到新问题。于是鼓励道:“随便敲,就按着你昨日里听到的那点子打出来听听。这儿又没外人,弄得不好也不打紧。”
于是宁采臣深深地吸了口气,提起的鼓槌终于落下了。突突突地一阵乱响,我找了半天也没找到感觉,倒觉着有些像小孩子在玩拨浪鼓的那种节奏。
宁采臣也算有自知之名,不好意思地冲我笑了笑:“好似不在点子上吧。”
“嗯,第一次能敲成这已经是相当不错了。”我鼓励道,但心中已是凉了半截,心想麻烦事来了,连宁采臣这样的乐器老手都玩不了,我还找谁去?
宁采臣走过来将鼓槌递于我:“要不宋兄您敲一段我来听听?昨日里听着倒觉容易,不想这真正操练起来才知道不容易哦。明明心知道那鼓点是咋回事,但手上却怎也跟不上趟,看来还得宋兄你亲自来一段了。”
“我?”我有点蒙了,忙将双手背到身后,死活不敢去接那一双鼓槌,仿佛此刻那玩艺儿已成烧红的铁棍一般触碰不得。“我看还是算了吧,让我敲了还不如你呢。”
“难道宋兄也不会?”
“嗯,”我为难地点了点头,“看来这下麻烦了,费了好大工夫才做出来的东西竟然没人能玩得转,不成了罢设了吗?”
宁采臣略一思量,“其实小弟对这鼓类乐器也不是很熟,要不这样吧,明日小弟找几名老鼓手过来试试?”
“也好,那就明日吧,今个儿天也晚了。”心想也只好这样了,总不能找人再学吧,还是没人教的纯自学。
第二日,早饭刚用完还没一会儿,宁采臣就来了,还带来了几个中老年朋友,一见我便向我引荐起来,一听还都名头不小,有那什么舞狮表演小组的头槌,还有那什么龙舟赛团的扛把子,再有就是什么秧歌艺术团的腰鼓队队长,反正都是打了大半辈子鼓的老前辈了。
不敢怠慢,立即请到堂中让坐看茶,一番客套之后,说到了正题。于是几位自信满满地要见识见识那套名为架子鼓的新鲜玩艺儿。
“这个便是了。”我走到堂中,扯去那块红稠,一套银光闪闪地架子鼓便展现于众人面前。于是一群职业鼓手开始绕着那鼓转开了,东摸摸西看看,还不时地伸手在鼓皮上弹拨两下。
好一会儿,那龙舟赛团的扛把子终于开口了,“宋先生,这就是你制出的那架子鼓?”
“啊,是是,就是这东西了。”
“不过就是几只铁皮鼓嘛,要不老夫来试试?”
“那自然好,”我慌忙递上鼓槌,不想却被其一把挡开了,“不用,细得跟个筷子似地,哪能敲出声响,我自己带来了,自己的棍儿握着顺手。哈哈!”说话着突然从腰后抽出两根木棍来,我一时没反应过来,被吓了一跳。
嘿嘿哈嘿,快使用双截棍!奶奶地,那两根鼓槌若是用根铁链给连上,怕是能作凶器使了。即便是眼下也比一般的擀面杖粗壮不少。“您就用这个敲?”
“咋啦?不成?都敲了二十多年了。”
“成!不过你轻着点儿,我怕我这鼓经不起您老那一下。”
“放心!老夫打了半辈子鼓,手上的轻重还是有分寸地。”一把推开我,大步朝着我那堆看着就觉单薄的高档货走去。
我没敢再看,于是闭上了眼睛。静静地等了一会儿却没有半点声响,就在我想睁眼看个究竟时,耳畔突然传来一声巨响,差点没将震趴下。
慌忙望向我的鼓,还好,够结实。再看那帮老人家却没事人一般,兴高采烈地给扛把子的喝起采来。
“好鼓!”扛把子显得很兴奋,“想不到这铁皮敲出来的鼓竟有这般响。哈哈哈,过瘾!今个儿老夫就献丑了。”说话间冲着众人一抱拳,惹得掌声四起,好好的一个大堂竟弄得跟个戏园子似地。宁采臣假装不经意瞟了我一眼,抬手抹了抹额前的汗,想来他也觉出这帮老人家的不合时宜了。